俠仙轶史

關燈
天狂生曰:嗟乎,我讀定公詩至“吟到恩仇心事湧,江湖俠骨已無多”句,每為然長喟,令人思及黃衫、紅線之流之在此世不可數數觏矣。

    一日,理我書簌,得吾舊日日記,中述及一友人之信,重讀一過,辄喜俠骨尚有碩果于天地間。

    乃篝燈提筆铨次,紀其概略,衍為說部,以示世與我同慨者。

    下為友人之書。

     上略。

    我今将一奇聞語君,度君聆之,必心駭而魄動。

    嗟乎,足下,此何如事,此何如人;竟生茲濁世,不能有所建立,徒在人海中作魯仲連,甯弗可悲?然則吾則為之喜,蓋使其生于昭昭之世,萬物鹹無不豫,則是人尚何地足試其俠肝義膽,一褫奸人之魄,如是,吾不為之悲,且為之慶矣。

    是人姓氏都不可知,吾雖面之,見其神宇精毅,欲問者再,及舌而止。

    是人偉身,雙眸如水晶,每注視人,如洞肺腹。

    然言語至溫和,無疾厲色,吾至今思其人為良師為良友,今不可再面矣。

    其逝也,如橫空之隼,至為神妙,蓋無人能覺察之,今則四海天地間,莫知其何往。

    吾今舉其一事以告足下,亦鴻爪矣。

    其人名吾弗知,然私以為俠仙至,當勿可易,君以為然否?下略。

     一日;餘村行。

    鞭蹇衛行亂山中,時日将暮,殘陽晃漾于晚霞暮霭,景緻悅人。

    行之迳曲窄,石子葷确,不可急行。

    乃緩辔羁勒,遲速一任騎之步驟,行乃益緩。

    方蹭蹬,耳畔風冷然,瞥睹一白衛,小才如羊駒,履亂石,掠餘騎而過,行如飛,雖以駿馬馳康莊恐未能及。

    上坐仿佛一少年,一瞬及我,遂入雲樹中去,不可辨其容目。

    惟白衣冠與衛之毛色相輝映身。

    餘悚然異之,疑為山騎胠箧者流,心不能無備,乃出手槍于囊中,實彈以備。

    繼而思少年英俊,非盜賊流,乃自咎吾愚不已,仰目視日,已落崦嵫,野鳥呼歸,草蟲凄叫,蒼山老樹,彌足怖人,幸有月色映導前行。

    許久,過叢山,睹一村落,大喜,急就之詢有旅店否?一垂髫童子指示,在綠柳蔭下,白闆雙阖者,即是。

    既至,以策撾門,一跛叟出應,牽衛入,示東廂為宿所。

    餘詢有客否?則西廂一少年先至,北室則二女子方先吾至。

    餘視村店,敝漏甚。

    屋隅皆露星光,牆黑如塗炭,黴濕之氣,中人欲嘔。

    荒庭蔓草,高幾沒踝。

    兩廂破窗外一古榆,蔭蔭高數丈,枝葉如覆傘。

    秣騎處在餘室之窗下,臭味熏人鼻,不可久立。

    時餘徘徊怅望間,已行至驢棚,逼視之,一白衛在,即餘在山中所遇也。

    大驚,望西室,則漆黑無光,知其已扃門卧矣。

    時聞北室有笑語聲。

    旋跛叟來吾飯。

    餘草草食已,遂阖扉展袱被側卧。

    聞室外涼風凄然,窗下二衛秣刍聲,中懷萬感,乃不複成寐。

    念今晚奇遇,不禁忐忑。

    時室東南隅,茅檐将破,星光漏入,其光爛然如窺人者。

    時夜将半矣,靜聆四外無聲息,惟遠外村犬時一警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