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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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剛入秋的時候他見過德造。

    當時德造與初訪常福寺時沒有什麼兩樣。

    他全身冷竣,象一柄利劍一樣寒氣逼人。

    那陰冷的面孔,更令人不由得凜然而懼。

     現在這一切都蕩然無存了。

    那種象利劍一樣的東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德造顯出了老态,看上去跟一個老農差不多。

    他臉上肌肉松弛,皺紋密布。

    以前皺紋裡掩藏着的陰翳,如今象在春日映照下的殘雪一樣,消融殆盡。

     “什麼時候回來的?” 龍海閉口不提德造容貌方面的變化。

     “半個多月以前。

    ” 他和龍海并肩回到寺裡,拿出白酒在正殿的過廊上坐下來。

     “你打算種地?” “不。

    ”德造搖搖頭。

    “我隻是瞎忙乎。

    ” “閑得無聊是吧?” 龍海環視了一下四周,方丈裡面的隔扇已經重新換過,寺裡拾掇得幹幹淨淨的。

    房子雖破,但荒涼之中透出一種難以言狀的靜谧。

    樹抽新芽,花吐幽芳,一切都是那樣的恬然、安适。

     “來,喝!” “噫,我給你的狗那去了?” “……” 德造沒言語。

     他的視線投向了春霞燦爛的赤石山脈。

     “聽說那個叫德造的強盜,曾經養過狼。

    ” 龍海也把視線投向山脈。

     “嗯。

    ” 德造隻稍稍點了點頭。

     “聽說狼是和紀州犬一起長大的。

    ” “嗯。

    ” “那東西竟會是狼,我當初也沒有看出來。

    不過,說它是狗,又總覺得不太對勁。

    ” “……” “我喜歡狗。

    住在破寺裡,終日以狗為伴。

    狼也屬犬科動物,如果知道那東西就是狼,說不定可以及早采取措施,找到妥善的解決辦法。

    真太遺憾了。

    ” “……” “狼和狗到哪裡去了?” 龍海斟滿一盅酒。

     “聽說刮起了一場暴風雪。

    ”德造接口說道。

    “在風雪交加的夜裡,那個強盜拿出幹肉喂了狗和狼。

    狼吃完之後,便沒入了風雪之中。

    狗随後緊追上去。

    聽說狗臨去前,還看了一眼。

    然後,狗也消失在風雪之中。

    賊以為狗一定是要回來的。

    可直等到早晨,狗和狼都沒有回來。

    暴風雪過去了,地上什麼痕迹也沒有,天地間隻是一片茫茫的白雪……” 德造講述着,聲調低而平淡。

     “是這樣……”龍海點點頭。

    “也就是說狼和狗都離賊而去。

    賊無奈,隻好回到養育狼和狗的家裡,他想狼和狗也許會回來的。

    ” “……” “可惜,不如意事常八九,你說呢?” 龍海擡頭看看德造。

     龍海知道,德造自養了狼和狗之後就開始變了。

    人稱疾風德造為怪盜,警察從未抓住過他。

    他始終以一所不住為準則。

    也許訣竅就在于此。

    德造從未養過貓狗之類的東西,他住在一個與貓狗之類的東西無緣的世界裡,他本該永遠與它們無緣的。

     但是,一住進破寺,他便開始進山踏勘。

    結果撿回一隻瀕死的野狗崽子。

    他抱它回家,喂它東西吃,雖深感困惑,卻還是收養了它。

    養狗的話,他便會有生命危險。

    他雖深知這一點,卻仍然以陰沉的目光看着小狗一天天長大起來。

    當時德造自己也把握不了自己。

    他之收養另一隻小狗,恐怕是出于同樣的原因。

    另一個自己在默默地注視着他的命運。

     德造當時完全處于恍恍惚惚的狀态。

     這種精神狀态給德造種下了苦果。

    他連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已發生了變化。

    他第一次用心觀察小狗的動作、行為等等,這一切強烈地吸引了他。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這些動物打交道。

    動物是怎麼樣一種東西,怎樣飼養它們,直到老了以後,德造才算明白了。

     兩隻小狗,把潛藏于德造心中和相貌上的如同利劍一樣的東西趕得無影無蹤。

     但是,德造自己卻不知道這些東西已經喪失殆盡。

    直到現在,他也還沒覺察到這一點。

    但是龍海—看便知,狼和狗把德造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狼和狗離去之後,德造悄然回到了寺裡,此一行動本身就表明了這一點。

    狗離他而去,他卻割舍不掉。

    以前德造做事幹脆果斷,從不猶豫。

    而今的德造迷惘不知所措,區區兩個畜牲,已使他煩惱不堪,不能自拔。

     而且,這種迷惘還把德造身上的那股銳氣奪去了。

    男人一旦失去銳氣,面部表情馬上就會松馳下來。

     德造那松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