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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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所常行學者士君子之所當務秦漢而下斯道不明誦說相誇去本彌遠國家累聖傳授敦尚斯文教風聿興名儒間出講明經術究極精微然後語道者不涉于異端為學者不至于無用恭惟陛下天縱聖性帝學高妙體斯道于已安而行之賞不輕予刑不遽施寛猛相濟無有駭政執中之傳也喜怒不私嗜好不聞隆寛盡下有言必從克己之仁也雝雝在宮臨朝尊嚴清閑之燕不見惰容謹獨之戒也清心省事湛然凝靜物來斯應無所适莫正心誠意之學也凡前儒講貫發明之大端惟是數者而陛下兼而有之臣愚何足以測識然青天白日孰不知仰而士大夫之議論則有可疑者臣竊惑焉比年以來曰執中曰克己曰謹獨曰正心誠意往往有所諱而不敢言人主躬行此道于上而士大夫反諱言于下試考之十數年間章奏無慮千萬未聞以一語及此而又相戒以毋言孟子曰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我非堯舜之道不敢陳于王前以為齊人莫如我敬王者而聖世乃有此風何耶故凡士之端謹好修談論經禮者一切指之以為道學小則譏笑大則折辱又甚則疾之如仇士之遭此者其間蓋亦有以自取然而俱為士夫由學以進所謂同是堯舜同非桀纣而何相疾之甚也臣嘗讀大雅之詩曰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詩人之意蓋曰厲階之梗由夫好競者之為之也使士大夫操心無競則何自而至此耶臣嘗求之牛李之事雖曰李黨多君子牛黨多少人然德裕一聞禦史大夫之除則流涕寄謝至其不然則遂為仇敵嗚呼非競而生厲階者乎元佑紹聖之事又可知矣故嘗以為近習之排士夫非衰季之世無此若士夫之自相排雖盛時亦不能無之漢之黨锢權在宦官乘主之昏而肆為之無足怪者若唐之朋黨元佑之黨籍則士夫自相傾軋使人主莫知适從為害尤甚蓋惟人主能用中然後可以消弭于未然而使天下不至于甚弊惟士大夫能無競然後可以衆賢和于朝而使國家不生于厲階今陛下執其兩端而用其中自不應過慮而察士大夫之間未能無競向者猶止以虛言相譏诃而近者頗有其迹矣臣愚欲望睿慈明诏中外鹹推無競之心勿徇一偏之見精白一義以承明主之休德臣前所過慮自可以消弭于冥冥之中臣不勝拳拳惟陛下裁幸 論明政刑 臣聞孔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孟子曰國家閑暇及是時明其政刑孔子以政刑為緩而孟子以政刑為先人或疑之蓋一道也孔子非以政刑為可廢孟子非以德禮為可忘蓋政刑不修無以為國及其既立化乃可行仰惟陛下臨政願治二十餘年而憂勤不怠圖治日切今者中外少事朝廷清明年谷既登流莩麤息外則邊鄙之不聳内則盜賊之不興既非賢哲馳骛之秋可謂國家閑暇之日而又延登宰輔共圖事功當此之時若複玩歲愒日文恬武熙視國之蠧弊為當然而民之疾苦為細事置而不講趨了目前使一旦有水旱盜賊邊方之警則必事出倉猝無複優暇今日光隂豈不可惜仰惟國家累聖相傳仁宗皇帝太上皇帝在位最久仁宗開天章閣命名臣條上當世急務乃在慶曆三年太上逐權臣之黨更化善治乃在紹興二十五年皆是在位二十餘年之後非若前代人主始勤終怠之比是以士氣振作朝綱不隳嘉靖有邦此實我宋之家法也陛下垂意政刑何事不舉臣愚過慮猶竊有言刑政二端所該甚廣無問内外皆在其中今日冗官之員最多而乏周用之才養兵之費最重而少精鋭之卒遊手倍于農人而趨末者日衆歸明坐困州縣而冒詐者日繁問食貨則國用既虛又非藏于天下問力役則貧弱日困不能安于田裡加賦之害莫甚于和買而紹興近輔之地斯民無聊未知所以寛恤之術取民無制莫甚于榷酤而行都首善之地設法尤盛日求所以張大之方水旱雖曰稍息而蝗蝻遺種尚多安得不為來歲之慮盜賊雖曰不作而民間愁歎尚衆安得不思豫備之宜此皆政之大端也如此等事未易悉數未問外攘之說先求内治之谟如以為小康則真若無事試加思慮不勝私憂用刑之道在今日實為公平人主無喜怒之私朝廷無風旨之聞一付有司動循三尺然而四方寃獄尚多有之若無辜陷罪固當痛懲詭法惠奸亦非今典祖宗非不随事寛宥然當是時法家者流皆是西北強毅之士堅執成法或至少恩故每使儒臣治獄谳議其間有司既不失官守而法禁亦不至煩苛今則不然用法之人多言陰德重辟強刦亦或失刑雖曰忠厚所漸者深然有奸宄不勝之弊刑之不修此其大者臣愚竊為陛下惜此閑暇故願陛下速為永圖雖未能每事更張擴然一變豈可不深思其故使之日新伏望睿慈采孟子之至言明政刑之二柄般樂怠傲固聖世之所無苟且因循恐良時之易失臣憂國有素不敢煩渎惟陛下幸赦而留意焉天下幸甚 攻媿集卷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