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茨文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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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具茨文集卷二 明 王立道 撰 論 方今時務何為大論【嘉靖乙未四月十六日禦試文華殿】 論曰有天下者莫急於保民而已蓋吾民雖微而其情之休戚意之向背固國勢之所以為安危而天心之所以為順逆者也是故古之帝王雖深居九重尊臨萬國而保民之念未嘗一日而不存凡所以休養而生息之者真猶父母之愛其子夫是以國勢安天心順而雍熙悠久之盛於是乎在矣然則今日之大務又豈有急於保民者乎蓋嘗觀之書曰亶聰明作元後元後作民父母又曰惟天惠民惟辟奉天傳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凡此皆以見夫丘民之為重而以保民之道望之乎人君也自昔堯知之而有如天之仁舜知之而有好生之德禹知之而有利用厚生之功湯知之而有寛仁彰信之道文武知之而有鹹和輯甯之方此唐虞三代所以享國得天而治化之盛古今以為不可及也漢唐而下不足論矣然其安危廢興亦未有不由於保民與否焉者惟我祖宗之有天下也愛民如子蓋之如天容之如地而民亦既各遂其生安其性相忘於堯舜三王之化而不自知矣然猶於今日時務之大而以保民為言者何欤蓋保民非難而得保民之道為難所謂保民之道亦惟求吾民之所未便者而去之耳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以承流而宣化者今也守宰數易才與不才皆不得久於其任此民之未便一也财者民之心聖王之所以聚人以守位者也今也興作之工日以益繁而調度不繼或不能不厚取之於民此民之未便二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邊鄙不聳今既不能不恃内以防外而撫禦非人緣邊之卒時或倡亂遠近驚疑此民之未便三也古者居重馭輕今京師之兵微弱不振而兩直隸河南山東所使上班操備者又多羸老備數而徒使之疲勞道路不安其業此民之未便四也國家漕東南之粟以預儲蓄皆由於會通一河今黃河徙流漕渠乾涸不獨歲計所系而往來者車挽陸運疲頓莫勝此民之未便五也鹽之在天地間固民生日用之所不可阙者然必價平則易洩而人皆得食無積而不售者矣今也商賈待日久而支出難則不免過為取息而徒使私販滿於民間鹾徒橫於村落此民之未便六也馬以足兵國家或市之於邊或養之於官或牧之於民法亦善矣但牧於民者少良多驽而徒困之以刍秣之費嚴之以追陪之限往往至於破産而不能支此民之未便七也七弊未去而求以保民民之弗保而求今日之大務未見其可也然則當如何亦曰久守令之任以責成緩土木之功以養财慎将帥之選以安邊簡更代之兵以重内審漕挽之宜以裕用通鹽馬之政以宜民如是則保民之道有不外求而得之矣雖然臯陶曰在知人在安民又曰知人則哲能官人安民則惠夫言安民則必以知人先之信乎古今之治未有不得人而能安民者也故嘗竊為之說曰今日時務之大保民要矣用賢急焉 君子務實勝論【閣試】 君子盡其在己而不計其在人故毀譽得失一無能動其情焉何則行出於己名生於人在己者而我有未盡是吾之責也而其在人者吾何知焉吾知免夫一身之責之不暇而暇為人憂乎哉所求於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輕斯亦甚為弗知務已今夫名之所由生也非辄然以是加之也有實以為之先也蓋二者之在天下若形聲影響然太上無名其次名與實俱其次名有餘而實不足其次則實亡而名存夫實亡而名存者辟之索影於無形閉其聲而求響之振焉胡可得也古之君子自其窮居而達行之於天下自其幼之所習而至於終身由之自其己之所以自治而推之以治人此其養之非不豫而其具非不大也其功非不勤而其意非不切切然也然而非有為而為之也夫固以是為分内事也至於實至而名生焉則其令聞嘉譽固有煇然溢乎其外而不可揜焉者矣今夫玉在山珠在淵夫固不能哓然自号於人也然而輝山媚川其光粲焉日章而人莫不以為天下之至寶何哉有是藴於中則必有是華於外斯理之固然也匵燕石囊魚目而以眩諸市人曰此玉也此珠也出而觀之斯未有不嗑然笑者名其可以僞為哉故夫無實之名可暫而不可常其實既至則雖一人不知而天下自有知之者一時不知而後世自有知之者昔者孔孟之德業蓋卓卓乎絶古今矣此其實亦至矣然當時知其聖且賢而名之者無幾也不惟不知其聖且賢而名之而且使之以龃龉窮也而孔孟曾不以是動其心且皇皇焉日亦不足也夫是以其實愈修而其名愈遠後之人實不及於孔孟而求名焉多見其不知量已且夫非其有而取之謂之盜揜所不能而飾之謂之誣執塗之人而謂之盜且誣鮮有不然為之怒者誣世盜名而獨且甘心焉何哉此猶竊人之财以為家其始非不侈焉羨溢一日敗露則向之所藏去者皆他人物耳尚安得而有之哉故譽大者毀亦大譽小者毀亦小而卒無能善其終始者病在乎無實而已夫子曰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而孟子之告徐子亦曰聲聞過情君子恥之聖賢正憂夫好名者之失之而反之使知務耳然世猶昧焉而汲汲者何也雖然譽望之高下足以驗吾實德之廢修而信向之淺深足以觀吾學術之進退故君子雖不務人之知然因是以自考焉則所以進乎其實者自不能已矣故夫知有實而忘其名者賢人以上之事也知有名而反求諸實者賢人以下之事也此其愈於暴棄不亦遠乎故曰求士於三代之上惟恐其好名求士於三代之下惟恐其不好名謹論 太上立德論 論曰聖人之道法乎天也何也天者羣物之宗也聖人者萬民之宗也天道生成變化於穆不已若未嘗有所作為於其間者然而羣物宗之而卒無能出其綱維主宰之中以自外於覆帱之下故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又曰天何言哉何則大德不德德也者天之所以為載也聲臭無之而何功與言之足雲哉聖人法之故其所以出乎身加乎民始於一時而及於萬世者亦清明純粹廣大淵博而莫非自然之道無為之體是故有無功之施有不言之教天道也觀聖人者亦觀諸天而已然天之德體物而不可遺聖人之德亦體事而無不在故能以無功為功以不言為言巍然首出而萬民宗之其俗鹹和其治從欲不動而化無為而成德之至也愚嘗觀諸堯矣巍巍乎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故夫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當時問之外朝外朝不知問之在野在野不知帝力何有作息飲食而已矣知識不事順則而已矣是何也天也雖夫子亦無得而稱焉也然猶曰巍乎其有成功煥乎其有文章斯非所謂無功之功而不言之言也哉昔者舜問於堯曰君王何如堯曰天德而出甯日月照而四時行猶雲行而雨施噫是可以觀堯之德矣夫子之所以知堯即堯之所以自知者也夫何世變之日趨於下猶江河之日趨於海而聖人者始有所不得已焉矣風氣之所移習染之所積則其污隆升降斯亦理數之常而帝王之殊要不可謂後儒之過於區别也昔者讀書至徂征之師已不能無恠於德之弗逮而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