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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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為至而乾之盛莫盛於二五而二五之辭皆稱利見大人言二爻之相求也夫二爻之道豈不至於神矣乎而止稱大人者則所謂見於器而剛柔有所定爾蓋剛柔有所定則聖人之事業也稱其事業以大人則其道之為神德之為聖可知也孔子曰顯諸仁藏諸用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盛德大業至矣哉此言神之所為也神之所為雖至而無所見於天下仁而後着用而後功聖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密及其仁濟萬物而不窮用通萬世而不倦也則所謂聖矣故神之所為當在於盛德大業德則所謂聖業則所謂大也世蓋有自為之道而未嘗知此者以為德業之卑不足以為道道之至在於神耳於是棄德業而不為夫為君子者皆棄德業而不為則萬物何以得其生乎故孔子稱神而卒之以德業之至以明其不可棄蓋神之用在乎德業之間則德業之至可知矣故曰神非聖則不顯聖非大則不形此天地之全古人之大體也 緻一論 萬物莫不有至理焉能精其理則聖人也精其理之道在乎緻其一而已緻其一則天下之物可以不思而得也易曰一緻而百慮言百慮之歸乎一也苟能緻一以精天下之理則可以入神矣既入於神則道之至也夫如是則無思無為寂然不動之時也雖然天下之事固有可思可為者則豈可以不通其故哉此聖人之所以又貴乎能緻用者也緻用之效始見乎安身蓋天下之物莫親乎吾之身能利其用以安吾之身則無所往而不濟也無所往而不濟則德其有不崇哉故易曰精義入神以緻用利用安身以崇德此道之序也孔子既已語道之序矣患乎學者之未明也於是又取於爻以喻焉非其所困而困非其所據而據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以小善為無益以小惡為無傷凡此皆非所以安身崇德也苟欲安其身崇其德莫若藏器於身待時而後動也故君子舉是兩端以明夫安身崇德之道蓋身之安不安德之崇不崇莫不由此兩端而已身既安德既崇則可以緻用於天下之時也緻用於天下者莫善乎治不忘亂安不忘危莫不善乎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孔子之舉此兩端又以明夫緻用之道也蓋用有利不利者亦莫不由此兩端而已夫身安德崇而又能緻用於天下則其事業可謂備也事業備而神有未窮者則又當學以窮神焉能窮神則知微知彰知柔知剛夫於微彰剛柔之際皆有以知之則道何以複加哉聖人之道至於是而已也且以顔子之賢而未足以及之則豈非道之至乎聖人之學至於此則其視天下之理皆緻乎一矣天下之理皆緻乎一則莫能以惑其心也故孔子取損之辭以明緻一之道曰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也夫危以動懼以語者豈有他哉不能緻一以精天下之理故也故孔子舉益之辭以戒曰立心勿恒兇勿恒者蓋不一也嗚呼語道之序則先精義而後崇德及喻人以修之之道則先崇德而後精義蓋道之序則自精而至粗學之之道則自粗而至精此不易之理也夫不能精天下之義則不能入神矣不能入神則天下之義亦不可得而精也猶之人身之於崇德也身不安則不能崇德矣不能崇德則身豈能安乎凡此宜若一而必兩言之者語其序而已也 九卦論 處困之道君子之所難也非夫智足以窮理仁足以盡性内有以固其德而外有以應其變者其孰能無患哉古之人有極天下之困而其心能不累其行能不移患至而不傷其身事起而不疑其變者蓋有以處之也處之之道聖人嘗言之矣易曰履以和行謙以制禮複以自知恒以一德損以遠害益以興利困以寡怨井以辨義巽以行權此其處之之道也夫君子之學至於是則備矣宜其通於天下也然而猶困焉者非吾行之過也時有利不利也蓋古之所謂困者非謂夫其行自困者謂夫行足以通而困於命者耳蓋於此九卦者智有所不能明仁有所不能守則其困也非所謂困而其處困也疎矣夫惟深於此九者而能果以行之者則其通也宜而其困也有以處之惟其學之之素也且君子之行大矣而待禮以和仁義為之内而和之以禮則行之成也而禮之實存乎謙謙者禮之所自起禮者行之所自成也故君子不可以不知履欲知履不可以不知謙夫禮雖發乎其心而其文着乎外者也君子知履而已則溺乎其文而失乎其實忘性命之本而莫能自複矣故禮之弊必複乎本而後可以無患故君子不可以不知複雖複乎其本而不能常其德以自固則有時而失之矣故君子不可以不知恒雖能久其德而天下事物之變相代乎吾之前如吾知恒而已則吾之行有時而不可通矣是必度其變而時有損益而後可故君子不可以不知損益夫學如此其至德如此其備則宜乎其通也然而猶困焉者則向所謂困於命者也困於命則動而見病之時也則其事物之變尤衆而吾之所以處之者尤難矣然則其行尤貴於逹事之宜而适時之變也故辯義行權然後能以窮通而井者所以辯義巽者所以行權也故君子之學至乎井巽而大備而後足以自通乎困之時孔子曰作易者其有憂患乎謂其言之足以自通乎困之時也嗚呼後世之人一困於時則憂思其心而失其故行然卒至於不能自存也是豈有他哉不知夫九者之義故也 臨川文集卷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