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西文載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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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則學學有實行壯則仕仕有實政老則休休焉有實美焉庶幾能體天地之道誠如敕谕所謂完名全節光前裕後者矣而豈徒以歸為榮以閑為樂直與桂山湘水争高潔為哉缜辱公交且久於其行也不能無言以舉其實以為當世告
贈修齋王君之浔州序 鄒守益
浔之人惡饑而思飽惡寒而思燠惡勞而思逸與中華同乎曰将無同曰浔之人喜孝弟而厭乖争喜和睦而厭侵鬭與中華同乎曰将無同曰以惡饑寒之同也則利害無異可以治矣以喜孝弟之同也則是非無異可以教矣以利害是非之同也則曲直無異可以聽矣而子又奚疑焉聖門之論行也曰忠信笃敬參前倚衡則州裡蠻貊無不利有攸往子之治平山四載而民以為惠教單縣五載而士以為臧聽訟司寇六載而衆以為允是道也果從敬信出乎抑有所增補於外乎昔在衛武訏谟遠猷之學慎爾出話敬爾威儀以謹侯度至于不愧屋漏故可以惠朋友可以及萬民可以灑掃庭内可以戒戎作而逷蠻方是無衆寡無大小無遠近參前倚衡巳試之方也修之則貞而吉弗修則匪貞而有眚子其敬修其可願而可矣
送黃敬夫先生佥憲廣西序 王守仁
古之仕者将以行其道今之仕者将以利其身将以行其道故能不以險夷得喪動其心而惟道之行否為欣戚利其身故懷土偷安見利而趨見難而懼非古今之性爾殊也其所以養於平日者之不同而觀夫天下者之逹與不逹耳吾邑黃君敬夫以刑部員外郎擢廣西按察佥事廣西天下之西南徼也地卑濕而土疏薄接境於諸島蠻夷瘴疠欝蒸之氣朝夕彌茫不常睹日月山獞海獠非時竊發鳥妖蛇毒之患在在而有固今仕者之所懼而避焉者也然予以為中原固天下之樂土人之所趨而聚居者然中原之民至今不加多而嶺廣之民至今不加少何哉中原之民其始非必盡皆中原者也固有從嶺廣而遷居之者矣嶺廣之民其始非必盡皆嶺廣者也固有從中原而遷居之者矣久而安焉習而便焉父兄宗族之所居親戚墳墓之所在自不能一日舍此而他也古之君子惟知天下之情不異於一鄉一鄉之情不異於一家而家之情不異于吾之一身故視其家之尊卑長幼猶家之視身也視天下之尊卑長幼猶鄉之視家也是以安土樂天而無入不自得後之人視其父兄之於已固已有間則又何怪其險夷之異趨而利害之殊節也哉今仕於世而能以行道為心求古人之意以逹觀夫天下則嶺廣雖遠固其鄉闾嶺廣之民皆其子弟郡邑城郭皆其父兄宗族之所居山川道裡皆其親戚墳墓之所在而嶺廣之民亦将視我為父兄以我為親戚雍雍愛戴相眷戀而不忍去況以為懼而避之耶敬夫吾邑之英也幼居於鄉鄉之人無不敬愛長徙於南畿之六合六合之人敬而愛之猶吾鄉也及舉進士宰新鄭新鄭之民曰吾父兄也入為冬官主事出治水於山東改秋官主事擢員外郎僚寀曰吾兄弟也蓋自居於鄉以至於今經曆且十餘地而人之敬愛之如一日君亦自為童子以至於為今官經曆且八九職而其所以待人愛衆者恒如一家今之擢廣西也人鹹以君之賢宜需用於内不當任遠地君曰吾則不賢使或賢也乃所以宜於遠鳴呼若君者可不謂之志於行道素養逹觀而有古人之風也欤夫志於為利雖欲其政之善不可得也志於行道雖欲其政之不善亦不可得也以君之所志雖未有所見吾猶信其能也況其赫晅之聲奇緯之績久熟於人人之耳目則吾於君之行也頌其所難而易者見矣
送李柳州序
柳州去京師七千餘裡在五嶺之南嶺南之州大抵多卑濕瘴疠其風俗雜夷獠自昔與中原不類唐宋之世地盡荒服吏其土者或未必盡皆以譴谪而以譴谪至者居多士之立朝意氣激軋與時抵忤不容於侪衆於是相與擯斥必緻之遠地故以譴谪而至者或未必盡皆賢士君子而賢士君子居多予嘗論賢士君子於平時随事就功要亦與人無異至于處困約之鄉而志愈勵節益堅然後心迹與時俗相去遠甚然則非必賢士君子而後至其地至其地而後見賢士君子也唐之時柳宗元出為柳州刺史劉蕡斥為柳州司戶蕡之忠義既已不待言宗元之出始雖有以自取及其至柳而以禮教治民砥砺奮發卓然遂有聞於世古人雲庸玉女於成也其不信已夫自是寓遊其地若範祖禹張廷堅孫觌高頴劉洪道胡夢昱輩皆忠賢剛直之士後先相繼不絶故柳雖非中土至其地者率多賢士是以習與化移而衣冠文物蔚然為禮義之邦我皇明重熙累洽無間遐迩世和時泰瘴疠不興财貨所出盡於東南於是遂為嶺南甲郡朝廷必擇廉能以任之則今日之柳州固已非唐宋之柳州而今日之官其土者豈惟非昔之比其為重且專亦較然矣弘治丙辰柳州知府員缺内江李君邦輔自地官正郎膺命以往人皆以邦輔居地官十餘年綽有能聲為缙紳所稱許不當遠去萬裡外予於邦輔執友也亦豈不惜其遠别顧邦輔居地官上曹着廉聲有能績徐速自如優遊榮樂之地皆非人所甚難人亦不甚為邦輔屈不知其中之所存今而間關數千裡處險僻難為之地得以試其堅白於磨湼則邦輔之節操志慮庶幾盡白於人人而任重道遠真可以無負今日缙紳之期望豈不美哉夫所處冒艱險之名而節操有相形之美以不滿人之望加之以不自滿之心吾于邦輔之行所以獨欣然而私喜也
送别省吾林都憲序
嘉靖丁亥冬守仁奉命視師思田省吾林君以廣西右轄實與有司既思田來格謀所以緝綏之道鹹以為非得寛厚仁恕德威素為諸蠻所信服者父臨而母鞠之殆未可以強力詭計劫制於一時而能久於無變者也則莫有踰於省吾者遂以省吾之名上請乞加憲職委之重權以留撫於茲土蓋一年二年而化洽心革朝廷永可以無一方顧也乎則又以為聖天子方側席勵精求卓越之才須更化善治則如省吾之成德夙望大臣且交章論薦或者請未及上而先已有隆委峻擢恐未肯為區區兩府之遺黎淹歲月而借之以重也疏去未踰月而巡撫鄖陽之命果下矣當是時八寨之猺積禍千裡且數十年方議進兵讨罪省吾将率思田報效之民以先之報聞衆鹹為省吾賀且謂得免兵革驅馳之勞也省吾曰不然當事而中辍之仁者忍之乎遇難而苟避之義者為之乎吾既身任其責幸有改命而亟去之以違吾心吾能如是哉遂弗停驅而往冒暑雨犯瘴毒乘危破險竟成八寨之伐而出嗟乎今世士夫計逐功名甚於市井刀錐之較稍有患害可相連及辄設機阱立黨援以巧脫幸免一不遂其私瞋目攘臂以相抵扞鈎摘公然為之曾不以為恥而人亦莫有非之者蓋士風之衰薄至於此而亦極矣而省吾所存獨與時俗相反若是古所謂托孤寄命臨大節而不可奪者省吾有焉正德初某以武選郎抵逆瑾逮錦衣獄而省吾亦以大理評觸時諱在系相與講易於桎梏之間者彌月蓋晝夜不怠忘其身之為拘囚也至是别已餘二十年而始複會於此省吾貌益充氣益粹議論益平實而其孜孜講學之心則固如昔加懇切焉公事之餘相與訂舊聞而考新得予自近年偶有見於良知之學遂具以告於省吾而省吾聞之沛然若決江河可謂平生之一快無負於二十年之别也矣今夫天下之不治由於士風之衰薄而士風之衰薄由於學術之不明學術之不明由於無豪傑之士者為之倡焉耳省吾忠信仁厚之質得之於天者既與人殊而其好學之心又能老而不倦若此其德之日以新而業之日以廣也何疑乎自此而明學術變士風以成天下治将不自省吾為之倡也乎於省吾之别庸書此以緻切劘之意若夫期望於聲位之間而擊情於去留之際是奚足為省吾道之哉
粵西文載卷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