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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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他說着,松開了手。

     聽腳步聲是離開了。

     連他也放棄自己了吧。

     橙橙想着,随即軟軟地倒在了床上,頹廢地把腦袋垂得低低的。

     而幾分鐘後,熟悉的腳步聲又重新響起,接着是箱子重重地放在地上的聲音。

     “我們以後就隻吃方便面好了。

    ”他說着,把橙橙從地上拉起來,把一條絲巾塞進她的手裡。

     橙橙疑惑地擡起頭來,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我想明白了。

    ”他說着把頭向前伸去,用她的手把紗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不管何斌的外公說的心的失明到底是什麼意思。

    總之,在你找到家之前,讓我們一起迷路吧。

    ”他一字一句地說。

     蒙上眼睛,一起迷路吧。

     “現在,我們一樣了。

    ” 橙橙幹澀了兩天的眼睛忽然濕潤了,再沒什麼能夠阻擋自己的淚水,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指尖輕輕地滑過那絲巾。

     那是一雙星星一樣的眼睛,還是那個清晰的輪廓,可是卻為了她而被蒙在黑暗之中了。

     “你為什麼……”她幾乎沒有勇氣再去繼續自己的問題。

     “不為什麼,我之前說過,要做你的眼睛,為你看見,現在同樣也可以為你看不見。

    ”韓絮筝淡淡地說着,把橙橙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輕輕地握着她的指尖,傳遞力量給她。

    “你記住,絲巾是你自己蒙上去的,我就決不會讓它掉下來,隻有等你複明了之後再親手幫我摘下它。

    ” “筝……”橙橙已經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隻有無聲的淚在臉上迅速漫溢。

     真正的傻瓜,是你啊。

     那麼傻的決定,大概隻有你能做的出來了吧。

     傻瓜……韓絮筝是大傻瓜…… “喂,快看啊,那男孩女孩。

    ” “哪裡?” “就是馬路對面啦,你看他們,女孩是盲人耶!” “那個男生是怎麼回事,竟然用布蒙着眼睛?” “好漂亮的一對孩子,可惜……” …… 很多事情,橙橙不明白。

     比如韓絮筝突然的決定,比如現在兩個看不見的人相互攙扶着在大庭廣衆之下慢慢地行走。

     其實最令人驚異的并不是盲女孩,而是眼睛上蒙着黑絲巾的韓絮筝。

     這年頭,竟然有人故意蒙上自己的眼睛,而且還帶着一個盲女孩在大街上堂而皇之地散步! 這樣的事情大概隻有韓絮筝能做得出來了吧。

     可是此時此刻牽着他的手,卻讓人感到無比的安心,仿佛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一個堅定無比的依靠。

     是的,什麼都看不見的話,也就不必擔心那些向他們投來的驚異目光,她完全可以挽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在黑暗裡緩緩前行,因為現在他們一樣了。

     兩個人的步伐是一緻的。

     誰在耳邊說話。

    橙橙聽不見。

     她隻聽見兩個人同時邁出的腳步聲,堅定且清晰。

     那一天,他們破天荒地沖到海邊去放風筝。

     海風依舊輕輕地吹着,宛如十年前那般輕逸柔和。

     十年前那個放風筝的小男孩,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生,帥氣得不得了。

     他們光着腳在沙灘上奔跑,風筝在大風裡高高飄起,影子飛舞在湛藍的天空裡,宛如當年那個如詩如畫的夢。

     “飛起來了,真的飛起來了!”橙橙快樂地高呼着,雖然她什麼都看不見。

     “集中注意力,現在應該跑得更快點。

    ”韓絮筝氣喘籲籲地說。

     好想留住這一刻。

     時光穿過寂寞的流沙,化作陽光撒在每個人的臉上。

     女孩追逐着男孩的腳步,一次次地摔倒,然後再一次次從沙地裡站起來,重新向前跑去。

     韓絮筝的手牽着她,她的手裡牽着風筝。

     橙橙恍惚間覺得自己的兩隻手都牽着風筝。

     她幾乎忘了自己是看不見的。

     那一刻她隻想像風筝一樣飛起,哪怕是做它小小的附屬品也好,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高高地飛向遠方,哪裡都好。

     好想再看見他當年的笑。

    一眼就好。

     眼淚飄逝在風裡,無法抑止。

     “……筝,如果以後我能看見了,我們還來這裡放風筝,好不好?” “當然可以。

    天天來,來到你不想再來為止。

    ” “十孔口琴兩支,謝謝。

    ” “為什麼要買口琴?”橙橙莫名奇妙地問。

     從樂器店回來的路上已經是傍晚了,大街上的行人格外地少,空曠的馬路上隻能聽到兩個人默契的腳步聲。

     “你不想試着吹吹看嗎?”眼睛蒙着的韓絮筝輕輕一笑。

     “可是我不會……”橙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韓絮筝打斷了。

     “我可以教你。

    ”他說。

     沒有了Lilina後,橙橙就再也沒有聽過他吹口琴了。

     而此刻悠揚唯美的琴音在空蕩蕩的客廳裡悠然響起的時候,她幾乎忘了曾經他們都是受過傷的孤單的孩子。

     黃昏的陽光如暖霧般照在韓絮筝的臉上,将他和口琴染成了溫暖的橙色。

    那輕輕的,婉轉的曲調,宛若失去伴侶的鳥兒一般的憂傷——橙橙幾乎在聽到它開始的那一刻,就相信自己一生都無法再忘懷。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她輕輕地問。

     “叫做《睡蓮》。

    ”韓絮筝回答說。

     “睡蓮……睡蓮……”橙橙喃喃地重複着這個美麗的名字,仿佛置身夢中。

     她把口琴放在嘴邊吹了吹,卻隻能吹出斷續的幾個難聽的音符。

     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