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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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

    ”半響,韓絮筝表情淡漠地從嘴裡吐出了幾個字,眼睛卻緊緊地盯着她,“她來找過我,剛才還對我說過話……我不相信……”他的口氣越來越不确定,手不知不覺地抓緊了林阿姨的胳膊。

     Lilina的母親不說話,隻是站在原地擦了擦眼睛,和他默默對視着,任由他的手抓住她,過了一會兒讓到了門的一邊。

     她隻是向一旁輕輕走了兩步,卻使他的心感到空前的震撼。

     四周安靜得有些吓人,韓絮筝的眼神漸漸變得冰冷可怕起來。

     他慢慢地伸出手去,打開虛掩着的病房門。

     裡面是空的。

     病床上蒙着雪白的被單,那空漠的,蒼茫的白,狠狠地刺着他的眼睛。

     陽光依舊輕暖地在床頭留下兩束亮晶晶的光斑,床頭櫃上花瓶裡的桅子花還在開着。

    那是昨天他來的時候買的。

    而原先躺在床上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以前的時候,隻要一推開門,病床上穿着一襲白衣的Lilina就會合上手裡的英文小說,扭過頭來沖自己微微一笑。

     我等你很久了哦。

    她總是孩子氣地笑着,沖他輕輕揮揮手。

     我等你很久了哦。

     他手中的花落在了地上。

    撒了一地。

     整個世界仿佛忽然安靜得隻有栀子花的花瓣掉落在地闆上的暗自哭泣。

     為什麼不說話了? “Lilina,我來看你了……我來看你了……我來看你了……你為什麼……為什麼不說話……你已經等我很久了,對不對?”他喃喃地,不停地說着,把臉埋在床單上,雙手顫抖着插進了頭發。

     一定是個玩笑吧。

    她一定藏在哪裡了。

    像她這麼一個古靈精怪的小人兒,誰會忍心把她帶走呢?天使嗎?天使們都去了哪裡? 他仔細地打量着病房的每一個角落。

     天花闆是白的,牆壁是白的,地闆是白的,窗子也是白色的。

    一切都是白色的。

     怎麼自己什麼都看不見呢? “Lilina,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他聲嘶力竭地喊着,瘋狂地撕扯着那雪白色的被單,宛若一隻咆哮着的獅子。

     “說‘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你倒是說啊!為什麼不說話了?” 床頭的花瓶被撞倒在地上,一地的玻璃碎片和缤紛的花瓣雨,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身上,好像冬日的一場飄雪,掩沒了他,也同樣掩沒了他冰冷的心。

     筝,你喜歡栀子花嗎? 攤開手心,裡面安靜地躺着一小瓣被緊緊篡成一團的栀子花瓣。

     他終于安靜下來,頹廢地坐在冰冷的地闆上,無力地閉上眼睛。

     淚水自眼中緩緩滑落,橙橙發現自己哭了。

     她的心裡好痛。

    是為Lilina,抑或是為韓絮筝,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隻是看到他此時的樣子,自己的心就好痛好痛。

     她輕輕地走進去,默默地收拾着一地的凋零。

     她要盡自己最後的義務。

     “為什麼,你這家夥,為什麼!?”韓絮筝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為什麼不叫醒我!?為什麼?我再也見不到她了,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啊!”他沙啞地沖她吼着,拼命搖晃着她的肩膀,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想讓你休息一下……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橙橙一邊噙着淚,一邊拼命地搖着頭,她的肩膀被捏得生疼,整個人也馬上要跌倒在一地的玻璃碎片上,以緻她瘦小的身體都在不住地顫抖。

     “小筝,你這是在幹什麼!?阿姨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是也不要這樣沖動啊!與橙橙無關的,你怎麼這樣對她呢?”門外的林阿姨聽到聲音連忙沖進來,哭着把韓絮筝從橙橙身邊拉開。

    娜娜,應該是Lilina的另一個名字吧?橙橙木然地想,為什麼每次都這麼巧合,每次都是自己與Lilina的事攪在一起。

    她好想跑開,跑得遠一點,再也不用看到這個坐在地上的滿臉絕望的人。

     “現在立刻在我眼前消失!我不要你這樣的家夥為我工作,也不想再看見你!”他指着門外,沖她歇斯底裡地吼着。

     那一刻,橙橙看到他眼睛裡絕望的蒼白色世界。

     心裡好痛,趕快離開吧,離開這個有着撲克臉的家夥。

    對的,Lilina也常說他是撲克臉的,可是腳步為什麼那麼不配合呢?僅僅是因為為他工作有2000塊的月薪嗎? 如果此刻能平息他眼中的痛苦和憎恨,就算他把她的骨頭捏碎,也無所謂的吧?那一瞬間橙橙的腦海中隻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陽光閃耀的窗棂上,鳥兒們已經不敢再唱歌了。

     她有些暈眩。

     這是對自己的懲罰嗎? 兩周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