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一

禮部精饍司主事曹公墓志銘 予遊汝南聞曹先生孝名自郡使君下悉以狀上之台使者台使者以上之朝廷予怪詢之或曰子浮江來獨不聞奉母江淮間曹孝子乎蓋先生曾于避地時稱孝養雲既而先生之子與予遊持狀來示予泣且請曰此先大人儀曹公狀也先大人以孝死未有志也惟竁之幽賴碣以彰翳孔竉之閟而君辭是揚予曰何哉君之為志者夫飾碣于幽堂者以為光也砥文石于玄埏之竉以為寵也污溲之沚光無所于施放廢之詞寵之而益鄙誰則用賤而語貴欲語賢而用不賢者而曰不然使先大人而尚書諸曹事耶則語貴由貴也使先大人而孝子也耶則是将以賢語賢也且先大人有言矣吾慚吾德焉耳胡可使貴官逹人得我譽也蓋懼夫飾者也乃為志曰先生諱琪字玉度别字淮湄世居息之臨淮裡故明崇祯癸酉舉于鄉鼎革初奉母王避之江淮間當是之時以為母獨處驟罹兵革乃一旦輕棄墳墓流離遠土恐不得慰母心江淮間風土樂耳目旉豫可用忘歲月乃窮意極娛畢緻江淮諸玩好什物媮靡鮮華雖親朋贶臨其在母前驕張施為诎人力無所顧此即當時之所為養母曹孝子也而母曰亦獨思歸耳吾不能去親戚墳墓居此鄉矣先生曰雖然柰公車何母曰兒為母而就公車不亦可乎於是歸上公車遂于順治六年己醜成進士策三甲第一釋褐複告歸曰願養母不願仕也越三年母曰為母而仕可乎于是仕授行人司行人然居嘗不樂每以迎母就養母不許鬰鬰屢請使思藉以歸省順治十年奉使 诏延綏軍既辭行仰天曰吾欲假南觐而得西使命也乃兼道行诏畢南馳四千裡荒山隃河得觐母于堂而留不行母叱之行于是行世賢録曰先生嘗請假歸省不得請終養又不得乃為書诒所親者當路曰汝南周磐讀汝墳之卒章用養母而始就辟也既已赴辟曆三縣長即又以思母而棄之歸然而朝廷不因之而無良臣草野不因之而無令子汝南人士即又何負于國乎十三年再請使南贑拜母于闾立赴使以還而稅諸家複不行醉而誘之行狀曰方先生之使贑還也自十三年丙申逮十四年丁酉而猶遲遲行值歲鄉試先生例當典試闱或勸之行先生曰得門生百曾如我娛親刻也遂不行适闱撤而較文者以不肖得罪凡無分大小分闱鹹伏誅去而先生以遲行免或曰此孝之報雲既而稍遷禮部精饍司主事複迎母就養母不許蓋母重去土天性猶之昔之避江淮時母思歸也然而是時在廷官例鮮予養蓋以杜趨避僥幸故先生于兩使時思以此得罪棄去因留之家而又不能也既而母卒先生曰今而後果不得養吾母乎曰嗟乎欲如向時奉母江淮間得耶負星而奔道病不能行舁之既而又奔至柩側坐卧于其下哭無時也上食必哭哭必盡哀及至後不能哭則以腹傅地呦如也既而大哭卒嗚呼孝矣或曰先生故不止死孝者也先生歸省時陳邑中利疾邑賴之如折畝如減夫如減繇皆有成效或曰先生久當為孝死世賢録曰先生之父象乾公用先朝覃恩授訓導今贈文林郎行人司行人祀鄉賢者當崇祯十五年二月一十二日闖賊攻邑城城無守者公踴躍呼士民登陴守之不克戰于闉闍不克戰于衢不克戰于巷不克殊扞而死先生拽棘前繼之母哭止之曰母在而子繼以死母何依乎乃齧指砺掌晝夜嚎躃畫殺賊狀賊敗乃止則是先生之願死孝不止一日惜乎時不見用雖已成進士而仍以親殉猶然與孝亷色養時同見稱也雖然孝天德也稱曰孝可以止矣先生以順治十七年八月六日卒年五十七以康熙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蔔葬于邑城東鳳鳴崗先人墓側有子男一人曰鑄由廪選甲午拔貢士能文章有名為原配彭生彭早卒以覃恩敕贈孺人女子一适光山前進士應安廵撫程世昌子謙孚為繼娶孺人馮生有孫男二曰澄曰濟女孫四一适儒士崔嶷一适池州府同知宣紹中子汝楫一适前進士陝西布政司左參政劉四端孫澍一适固始前進士新任湖廣按察司副使分廵辰沅靖道祝昌孫日恂先生有題旌崇祀諸典見世賢録銘曰 至德雲亡世無孝子嗟哉先生用孝而死南陔草柔北山杞長有親未祀何為方将幼讀汝墳長遊淮涘白華縧趺以紛以斐亦曆銅街亦登金馬握蘭前墀護衣中府初展星轺嗣揚饍鬴以為靡家不在母側賜羹誰遺厠牏誰滌半菽勿承萬锺何益乃遘風木遂歌山蔚哭踴辟朝袒括就位符表不食竝母以喪吳恒臨祭乃恸而亡勿譏曾闵敢嫓荀何苟能殉親皇咨其他有山可錯有刀可砻翳誰記之孝子之宮馬局道傍鳥鳴樹側翳誰記之孝子之宅郭宗有道蔡喈無詞萬年是千秋爾思 西河集卷九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