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股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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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着咬住了向它襲擊的家夥的右腳。

     鮮血染紅了那家夥的褲腿。

     那家夥一聲慘呼,手腕淌血的家夥擡腿朝格羅猛踢。

    格羅往後跳開,臉上已沾滿了血。

    它沉重地怒号着,—步一步朝那兩個家夥逼去。

    從它前肢低低的姿勢可以看出,它準備躍身撲上去。

     警察擺好了射擊的姿勢。

     “打,打呀,打死它!” 手腕鮮血淋漓的家夥大喊。

     警察見狀,認為隻好開槍把狗打死。

    格羅充滿殺氣的眼睛直盯着那兩個人,再不采取措施,這兩個人會被格羅咬得半死不活的。

    沒辦法,打吧。

     格羅飛快地朝警察瞥了一眼; 這一眼看出禍來了。

    警察瞄準格羅,扳動了雙手把穩着的扳機。

    槍聲響徹車站。

     格羅一聲尖厲的慘叫。

     4 等安高警視正趕到青森已經十點鐘了。

     和他一起同行的還有牧場主本田秋彥。

    青森縣警刑事官中煙警視正在署裡等着他們。

    中煙和安高是熟人。

    安高聽完了青森車站發生的事情經過。

     介紹情況的就是那個沒抓住格羅的警察。

     “這麼說子彈打中了格羅?” 安高問那警察。

     “不,”那警察搖搖頭,“好像沒打中。

    ” “是嗎。

    ”安高像是松了口氣,點點頭。

    那麼那兩人呢?” “那兩個人傷得都很厲害。

    我準備用巡邏車把他們送到醫院去,可他們拒絕了,說他們認識一個醫生,還說堂堂男子漢被狗咬了一口又算得了什麼。

    因此……” “對于那兩個人的相貌、樣子,你還記得吧?” 安高的雙眼罩上了陰雲。

     “嗯,兩個人都是三十來歲,個子一米六七、八,衣着很普通……” 那警察不安地看着安高和中煙,心想,莫非我做錯了什麼事? “中煙先生。

    ” 安高轉向中煙。

     “什麼事?” “能不能請你馬上下令緊急搜捕這兩個人?” “緊急搜捕?” “在函館殺害和格羅一起旅行的流浪者的人就是這兩個人。

    那裡沒有布置緊急警戒,因為目擊者說隻看見兩個影子。

    兇手逍遙自在地上了渡船。

    不過上了船他的晦氣也到了,格羅和他們同在一條船上。

    他們騙得過人,但要想騙過狗卻辦不到。

    格羅記得殺害它朋友的兇手的氣味。

    格羅是條溫順的狗,這一點這位本田先生可以作證。

    它決不會無緣無故地傷人。

    格羅襲擊了他們,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那兩個人百分之百就是兇手。

    ” “明白了,我馬上布置包圍圈。

    ” 中煙起身出去。

     “格羅到哪兒去了呢?” 本田不安地問。

     “八成是向南,因為歸巢本能在驅使着格羅。

    格羅也不知怎麼一想竟聰明地上了船,隻要一渡過海峽,己經沒有什麼能擋住格羅的前進了。

    如果說有的話,那也隻能是饑餓。

    現在……” 現在格羅正朝着山嶽地帶飛奔。

    要不,它因為擋不住腹中饑餓,正踯躅街頭巷尾尋找殘羹剩飯? “怎麼辦?” 本田深深悔恨晚了一步。

    要是趕在渡船之前到達青森,格羅此刻無疑已留在自己身邊了。

    等待着消失在青森市夜幕中的格羅的,隻怕又是一場艱苦無比的長途跋涉。

     “借輛巡邏車找找看吧,此外還有什麼辦法呢?” 安高答道。

     這時候,中煙回來了。

     “布置完畢,請放心。

    那兩個家夥手腳帶着傷,标志明顯,我一定把他們抓回來。

    和各路列車也已經聯系過了,如果那兩個家夥上了列車,鐵道公安警會逮捕他們。

    此外,我已派人到市内各醫療單位調查去了。

    ” 中煙和安高同年,和安高略肥的身材相比,中煙顯得偏瘦。

     “還有,我想請你們協助我們尋找格羅。

    ” “行,一定不遺餘力。

    ” 中煙爽快地答應了。

     安高則行和本田秋彥坐着巡邏車在青森市内四處搜尋。

    雖說青森市不算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又是在夜間。

    要想找到格羅,猶如尋找一枚掉在枯草山上的針。

    他們發現過幾條野狗,但都不是格羅。

     四處都有巡邏車在流動,國道和縣道上也布上了關卡。

     “格羅說不定已進入山嶽地帶了。

    ” 本田焦躁不安,覺得再找也沒用。

    格羅親眼看見有人殺了它的朋友,正要為朋友報仇,警察又朝它開了槍。

    格羅是獵狗,對槍的威力是知道的。

    它一定陷入了對人類極度不信任的精神狀态。

     它會不會逃出車站後就向南飛馳而去了?如果它是從青森車站向南進發的,将通過八甲田山山麓一帶。

    從那兒一直往前就到十和田湖地區了。

     “有可能。

    ” 安高也懷着同樣的不安。

    可是安高對格羅曾挨近過警察手裡的幹酩這個現象寄托了一點希望,這個行動說明格羅已經餓極了,因此它目前在市内找東西吃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安高叼着香煙看着窗外。

     當年當刑警時的推測力漸漸恢複了——他思考起這樁兇殺事件的背景來。

     聽說被殺的中年男子曾流落到去來牛這麼個窮村子,住在小窩棚裡替漁民當過一陣子幫工。

    他在海邊救了瀕死的格羅,後來便和格羅一起踏上了去東京的旅途。

    在途中他吃了不少苦頭,最後因為救了兩個遭歹徒淩辱的姑娘,格羅和他的照片被登上了報紙。

    看到報紙以後兩個殺手趕來了。

    那兩個家夥八成是從東京來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說明那個被殺的流浪者不是個簡單人物,他是因為什麼原因逃亡在外的?此人究竟是什麼人?還有,殺害他的兩個兇手又是哪個組織的? 安高發現這樁殺害流浪者事件的背景很複雜。

     巡邏車上的無線電話呼叫安高。

    電話是縣警本部打來的。

     全市所有的醫療機構都已查問過了,沒有曾治過咬傷的醫師。

    此外,電話還告訴安高,各列車公安警也報告沒有發現該人物,搜查、盤問仍在繼續中。

     “會不會已經逃離本市了?” 開車的警察問。

     “怎麼說呢……” 安高含糊其詞。

     逃離本市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安高憑直覺感到案子背景非同小可,派遣殺手的組織也絕非泛泛之輩。

    他們在流浪者的照片上報的當天晚上就在函館找到了他,并且把他殺了。

     從辦事的速度看,這個組織很可能在函館和青森安排了别動隊,萬一有情況就把這兩個人保護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兩個兇手不是早已逃之夭夭,就是潛入青森市的地下避風頭去了。

     巡邏車在黑暗中緩緩滑行,快十一點了。

     無線電話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一個緊急命令: “全體巡邏車注意!立即到一萬石碼頭集合!立即到一萬石碼頭集合!” 發令的語氣斬釘截鐵。

     5 一萬石碼頭是中心碼頭的名字,位于青森港頂端,是個三千噸級的深水碼頭。

     十點多,有幾個年輕人在碼頭上夜釣。

     一條狗在碼頭上走着,狗是從魚市場方向過來的,那一帶有許多個漁業單位的倉庫。

    狗銜着一件件大大的東西,看上去像是金槍魚骨頭。

    狗在一個倉庫的陰影裡伏下來開始啃那骨頭。

     幾個年輕人沒把狗當回事,以為是一條餓了的流浪犬。

     一輛小汽車馳近。

     遠處的碼頭上停着一條巡邏船,它前面是一條靠了岸的大型貨船。

    小汽車在年輕人附近停下後,從車裡下來兩個男人朝貨輪走去。

    沒等他們走到一半,年輕人忽然聽到背後有什麼東西在怒号。

    他們回首一看,被弧光燈照得白亮白亮的碼頭上,剛才見過的那條狗正箭似地狂奔着。

     怒号就是那條狗發出來的。

     狗向那兩個人飛也似地追上去。

     那兩個人站住了,回頭看看狗,白色的燈光照着他們的臉,那兩個人的表情似乎都很緊張。

     “喂,你們看!” 一直在觀察的一個小夥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那兩個人同時從懷裡拔出匕首,匕首的刃身在燈光下一閃。

    兩個人彎下腰擺好了姿勢。

     狗一下子就追上了他們,在離他們三米左右的地方站住了。

    狗的怒号聲越來越急劇,聲音裡充滿了仇恨。

    那條狗很大,背毛逆立,身體顯得越發粗大了。

     狗一步一步朝它們逼近去。

    隻見它腦袋壓得低低的,慢慢地從右迂回上去。

     “要動手了!” 小夥子低喊一聲。

     它沒說哪一方要動手,雙方都是這樣。

    狗面對着這兩個手持利刃的家夥絲毫沒有害怕、退卻的意思,怒号着一步一步慢慢逼上去,那副非把兩個人咬倒不可的架勢着實有點吓人。

    小夥子暗想,我要是被這麼一條狗盯上準沒命了。

     那兩個男人也是殺氣騰騰。

    他們手握匕首,也朝着那條狗逼上去,大有狗一跳上來便一刀宰了它的氣勢。

     “喂,那條狗不是……” 小夥子中有一個人想起了電視新聞——和流浪者結伴旅行的狗……無票上船渡過津輕海峽的狗……在車站襲擊兩個男人,被警察開槍打跑的狗…… “混蛋!” 一個人大喝一聲朝狗撲去,狗刷地往後一退。

    這時候,車上的司機趕來助陣了。

    三個人站成一列,一面威脅着狗一面後退,看來像是想上車逃走。

     “快逃吧!” 一個小夥子顫聲地對他的夥伴說。

    如果狗進攻的對象是函館殺害殺流浪者的兇手,自己作為這個場面的目擊者也有可能遭殃。

     兩個小夥子扔掉釣具拔腿就跑。

    起跑前瞥見的情景深深地印入了他們腦子裡——狗逼着那三個後退的人,緊盯着那三個人的雙眼在燈光下發着狼似的冷光。

    碧綠的光。

     安高則行趕到一萬石碼頭時,碼頭上早已布滿了警察。

     中煙警視來了。

     作為目擊者的兩個小夥子也在。

     安高聽中煙介紹情況。

     “隻要記得車号,問題馬上就能解決,可是……” 中煙不無遺憾地說。

     小夥子們沒有記住車号,隻記得是什麼車種。

     “可是,這樣一來那兩個家夥還在市内這一點是清楚了。

    隻要加強各路的盤查總能把他們抓到的。

    ” “那條貨輪……” 安高發現貨輪不見了。

     “說來倒也是。

    ” 中煙看了看碼頭,中煙沒注意貨輪的離港。

    那條貨輪和事件既不能說有關,也不能說無關,而且兇手是潛伏在市内的。

     “能不能把縣警的直升飛機喊到這兒來?” 安高說。

     “直升飛機?” “是的。

    為保險起見,我想趕到那條船上去看看。

    ” “好吧。

    ” 中煙抓起無線電話。

     安高請旁邊的一個警察去查問一下貨輪的船籍。

    那警察點點頭乘上巡邏車去了。

     二十分鐘以後直升飛機降落在碼頭上。

    在這以前那條貨輪的船籍也通過港灣事務所查清了…… 榮光丸,二千五百噸級,目的地小樽港。

     安高請中煙繼續讓本田秋彥乘巡邏車尋找格羅,上了直升飛機。

     中煙目送着他。

    現在的安高則行已經沒有二十幾年前在警察廳當秘密搜查員時的那股精悍味道了,而且人也發胖了。

    但是從安高能為一樁并非他分内的案子從函館飛來,如今又不辭辛勞地飛上夜海的行動中,中煙看出了自己和安高之間的距離。

     直升飛機一口氣飛出海峽,二十分鐘以後便追上了榮光丸。

     安高在甲闆上降落,安高一下去,直升飛機馬上飛走了。

     船員們以為出了什麼事,都湧上甲闆,安高找到船長,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估計一定是有人收了錢,準備把他們搭到小樽去的,我想了解一下真相,如果肯說出來的話……” “明白了。

    ” 老船長沒讓安高把話說完。

     他用内線電話告訴甲闆長,讓全體人員到餐廳集合。

     “請跟我一起去。

    ” 老船長命令停機,留下值班的,和安高一起到了下面餐廳。

    餐廳裡聚集着十幾個船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