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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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有志之士知書之可好而能自奮勉者也然其未遇也或見為迂踈而不足以迎合有司其旣遇也或見為闒茸遲鈍而不足以鍊逹當世之務故士大夫無所事於書而争以讀書為諱惟翰林先生則不然既已舍去科舉之舊而又無簿書文牒倉庾狴犴之可虞品秩雖稍卑下而率用簡貴相高其於往來醻酢之節亦僅僅耳此歐陽永叔所謂榮顯清閑得兼宰輔神仙人天之樂者也宜其遂有讀書之暇矣且夫翰林之為官也素以文章侍從為職業上之人優其廪賜而寛其程課使之從容緩步於簪筆荷槖之列如此而複廢書以娭不幾曠官而喪職也與而葉子寓直之廬則又國史院也吾意必有前代金匮石室之藏與夫日曆起居注之屬人間所不易購者鹹充牣乎其中以俟葉子之讀然則葉子苟好書又何必惓惓於是齋也哉抑予嘗考之於古若周之柱下所掌晉之伯黶氏所司漢之蘭台天祿唐之麗正殿宋之崇文院之所校輯皆設有專官其書多者乃至八萬九千餘卷而近世固無是也蓋三院所貯者自 太祖 太宗暨前明十三朝實録而外不聞有難購之書翰林先生自翻習滿字而外亦不聞有卓然留意於書者至於退而休沐亦皆飲酒諧笑之時為多然後知以讀書為諱者雖在翰林亦然而葉子顧獨不然方其用心於是齋也孜孜矻矻窮日盡夜幾不知異物之可以易其好者傥益奮勉而不已則其學豈可量哉故不辭而為之記 緩齋記 顔蠋曰晩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蘇子瞻評之曰蠋巧於居貧者也然而未聞道也子瞻於是乎失言矣當戰國之時如蘇秦張儀犀首樗裡子之屬莫不曆說萬乘争攫其金玉錦繡以為榮使蠋少出才力以與之抗豈遂不如數子哉而顧退安於此謂蠋不聞道可乎今夫山林窮居之士無悲憂欣喜以迫之於中無是非毀譽得喪禍福以乘之於外曳履而行倚杖而息從容偃仰於泉石林麓之間故能識安步之為樂使不幸遊於朝市而馳骛於功名之途掎裳交衽摩趺而攘臂者連日夜不止此其勢若赴火之蛾聚羶之螘豈能與山林窮居者同哉故孟東野反之曰長安無緩步吾友吏部郎王子子底為人恬靜少欲不苟言笑殆幾於聞道者其自河南典試而還也又嘗反東野之詩名其燕休之室曰緩齋蓋子底之視朝市也固無以異於山林窮居者也既而為磨勘者所攟拾 诏下刑部遂不能安居是齋或則诮之以為此殆緩之效與汪子曰不然若獨不見夫馬與車乎方車之偏轅而奔也不數裡而覆者有矣馬之脫銜棄勒而走也不數裡而蹶者有矣彼其所以蹶且覆者何也吾故知疾行之未必皆得而安步之不必皆失也今子底之所處特不幸耳而世之貪功而死名者顧欲以區區之禍福得喪為子底病是豈知子底之道者哉昔離騷有言曾歔欷餘鬰悒哀朕時之不當予於子底亦雲故記之 晳次齋記 梁先生曰緝交於予有年矣其人内剛外和與之遊處終日愛憎喜愠不見於色殆類孔子之所謂中行者然而釋褐以來凡所至邸舍與其退休讀書之地必以晳次名其齋意若不敢自拟於曾晳而願居季次原憲之列何也予嘗思之昔孔子既并推狂狷而周衰之後若莊周列禦寇者出率皆以一死生齊得喪為賢降而祖其說者劉伶阮籍之徒飲酒任逹莫不自命為狂而訖不聞有以狷稱者即史傳所載獨行卓行之屬亦往往曆數世而僅得一二人至於孔子論狂則又有古今肆蕩之不同蓋若逆知莊列之流敝而豫憂之者而於狷獨無譏焉得毋狂猶可以貌為而狷者之孑然自守則雖好名之士亦不能竊其近似以相倚附與宜乎遂見尚於先生也顧或謂太上逹節其次守節狷者自守有餘而常不足於高明廣大此季次原憲之所以不如曾晳也予竊以為不然傳曰有所不為又曰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古聖賢之為學也雖本乎中庸而亦未嘗無高世絶俗之行非姑以示異也惟其不顧千驷故能進而為王者之佐惟其不受萬锺之粟故能退而以其言語道德為儒者宗千金之子無故而縱於酒色則其保家者少矣況望其積累以緻富哉以是見不為者之果足尚也近世卿士大夫無不好言曠逹之識馳騁上下不可覊馽之才以視狷者之所守相距良已遠矣及從而微闚其隐雖至於敗名裂檢放廢?墨之外亦間有之豈非高明廣大求為曾晳而過者與當是之時苟得一人焉以其孑然之節高自位置乎其間微獨可以勵世而警俗夫亦庶幾聖賢之學也此則先生之志然也 計氏思子亭記 計孺子準字念祖吾友甫草之冢子也年十五補吳江諸生及朞而殇甫草哭之恸遂集士大夫诔之既又為之諡既又刻其遺文逾四載甫草來言曰吾思孺子甚吾将構亭所居之?以思子命名子盍為我記之予遂正告之曰昔子夏之喪明此過乎情者也延陵季子之三号而行此不及乎情者也夫二者皆非也惟世之甚昵其子者往往牽於骨肉之私而不知裁之以禮是以過情者多而不及情者寡聖人恻然憂之則寜於季子有取焉此無他凡以訓天下之人父人母使皆知有禮以為之節也今者孺子之殁其曆歲月也固久且遠矣而甫草猶睠焉不忘起居寝食則有纒緜凄恻之聲歲時膢臘則有涕泣顦顇不能忍之色其殆近於無節矣吾方以越禮為虞而又樹之亭是亦不可以已乎甫草曰未也孺子也賢吾将以禮成人者禮之予應曰否否聞諸周人之葬諸殇也則用殷人之棺椁與虞夏之堲周瓦棺其既除喪也則玄服以祭其祭之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