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蒙乾稱篇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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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之事,長則師世儒宗尚之言,遂冥然被驅,因謂聖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學而知。

    故未識聖人心,已謂不必求其迹;未見君子志,已謂不必事其文。

    此人倫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德所以亂,異言滿耳,上無禮以防其僞,下無學以稽其弊。

    自古讠皮、淫、邪、遁之詞,翕然并興,一出于佛氏之門者千五百年,自非獨立不懼,精一自信,有大過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間,與之較是非,計得失! 釋氏語實際,乃知道者所謂誠也,天德也。

    其語到實際,則以人生為幻妄,以有為為疣贅,以世界為蔭濁,遂厭而不有,遺而弗存。

    就使得之,乃誠而惡明者也。

    儒者則因明緻誠,因誠緻明,故天人合一,緻學而可以成聖,得天而未始遺人,易所謂不遺、不流、不過者也。

    彼語雖似是,觀其發本要歸,與吾儒二本殊歸矣。

    道一而已,此是則彼非,此非則彼是,固不當同日而語。

    其言流遁失守,窮大則淫,推行則讠皮,緻曲則邪,求之一卷之中,此弊數數有之。

    大率知畫夜陰陽則能知性命,能知性命則能知聖人,知鬼神。

    彼欲直語太虛,不以畫夜、陰陽累其心,則是未始見易,未始見易,則雖欲免陰陽、畫夜之累,末由也已。

    易且不見,又烏能更語真際!舍真際而談鬼神,妄也。

    所謂實際,彼徒能語之而已,未始心解也。

     易謂“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者,謂原始而知生,則求其終而知死必矣,此夫子所以直季路之問而不隐也。

     體不偏滞,乃可謂無方無體。

    偏滞于畫夜陰陽者物也,若道則兼體而無累也。

    以其兼體,故曰“一陰一陽”,又曰“陰陽不測”,又曰“一阖一辟”,又曰“通乎畫夜”。

    語其推行故曰“道”,語其不測故曰“神”語其生生故曰“易”,其實一物,指事而異名爾。

     大率天之為德,虛而善應,其應非思慮聰明可求,故謂之神,老氏況諸谷以此。

     太虛者,氣之體。

    氣有陰陽,屈伸相感之無窮,故神之應也無窮;其散無數,故神之應也無數。

    雖無窮,其實湛然;雖無數,其實一而已。

    陰陽之氣,散則萬殊,人莫知其一也;合則混然,人不見其殊也。

    形聚為物,形潰反原,反原者,其遊魂為變與!所謂變者,對聚散存亡為文,非如螢雀之化,指前後身而為說也。

     益物必誠,如天之生物,日進日息;自益必誠,如川之方至,日增日得。

    施之妄,學之不勤,欲自益且益人,難矣哉!易曰“益長裕而不設”,信夫! 将修己,必先厚重以自持;厚重知學,德乃進而不固矣。

    忠信進德,惟尚友而急賢,欲勝己者親,無如改過之不吝。

     戲言出于思也,戲動作于謀也。

    發乎聲,見乎四支,謂非己心,不明也;欲人無己疑,不能也。

    過言非心也,過動非誠也。

    失于聲,缪迷其四體,謂己當然,自誣也;欲他人己從,誣人也。

    或者以出于心者歸咎為己戲,失于思者自誣為己誠,不知戒其出汝者,歸咎其不出汝者,長傲且遂非,不知孰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