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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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定島中君是七三一部隊的吧。

    他從那兒被派往庫拉西島。

    當然,熱帶傳染病研究所可以說是在開始研究對付盟軍的細菌武器了。

    這是不會錯的。

    ” “對。

    ” “據說七三一部隊是為防備蘇聯參戰的。

    可是,主要戰場在南方。

    不久,盟軍反攻了。

    由于屬于絕對國防圈的内南洋群島失陷,已關系到國家存亡。

    為防備盟軍得反攻,開始研究細菌,特别是适宜南方的細菌武器。

    這是合情合理的。

    ” “我也是這麼想。

    ” “問題是在那兒幹什麼。

    綱菌研究、培養、使用——這是順理成章的。

    可僅是如此,你父親和他的夥伴就無須冒用幽靈戶籍了。

    可能進行了什麼令人毛骨悚然的研究。

    ” “毛骨悚然的……” “可以想象。

    知道這點——即在假托餓死而全部被屠殺之前,你父親等四人逃脫。

    那島中蓄有殺意這是不難想象的。

    當然,一言以蔽之,這會超我的想象,_可能與事實完全不符。

    ” 後藤看着原田的面孔。

     “嗯。

    ” 原田點點頭,沒有多說。

     “若是這樣,是不能饒恕的。

    為了掩蓋過去的罪惡而殺害多人。

    但……” 握着杯子,後藤的目光轉向遠方。

     “擁有三千人,鋪進鐵路線,還有飛機場的七三一部隊,沒有一頁記錄。

    僅僅靠着十二名俘虜,才在蘇聯的法庭上弄清楚,而别無它法。

    一個小小的庫拉西島的研究所,事到如今,真能查明真象遣往關東軍一事。

    ” 後藤院長背叛了舊友——島中教授。

    現在,雖然隻有少量的旁證,可是從這些旁證裡,已發現了足以彈劾島中的事實。

     “非常感謝!” 原田深深地鞠了個躬。

     “在醫生中——”後藤的語調變得柔和。

    “對于病人的生死漠不關心的人很多,即使病人死了也猶如放屁,不屑一顧。

    這個,可以說是沒有人性。

    可是你,即使在全力以赴地為父親、妹妹以及戀人複仇的時候,也使人感到能成為一位對病人富有同情心的醫生。

    因為通過這次尋查,你可以懂得對話着的生命的尊重。

    ” “嗯。

    ” 雖然在點頭,可原田已沒有作醫生的資格了——毆打、殺死兇手,不僅如此,還要殺死島中教授和中岡幹事長。

    前途沒有了。

    但對此絕無懊悔,從前那些夫于個人前途的設想已不複存在。

     原田告别了醫院。

     此刻是黃昏時分,還有時間。

     他向車站走去,并自言自語地嘟哝着。

     他知道關東軍七三一部隊進行過酷虐的活人賣驗.在醫生中沒有不知道的。

    細菌研究的負責人石野五郎出自關西的西海大學,被派遣去夫東軍防疫給水部的醫生并不限于西海大學,其它大學也有……。

    ” “西海大學?……” 突然,原田想起了中岡幹事長的出身是西海大學醫學部。

     走着走着…… 他慢慢地覺得能看見事件的全貌了。

     島中教授是從陸軍大村醫院被抽調到關東軍防疫給水部,進行杆菌的研究。

    關于這點。

    軍方業已隐匿了島中的軍曆,可以肯定研究所對外是絕對保密的。

     細菌武器研究取得了巨大成功,并且實用化了。

    所以陸軍在南方戰場設立了分室,開始了為對付盟軍而進行的研究。

    氣候不同,菌的培養、繁殖也不同,必須要挑選适宜于熱帶的菌。

     島中和中岡作為負責人被派往庫拉西島。

     技術員和工作人員僅僅二十名,在那兒進行研究。

    可是,盟軍很快就反攻了。

    就這樣,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勢态急劇惡化,研究所已不能撤退了。

     關東軍防疫給水部有三千人,全部殺死顯然不行。

    可是,熱帶傳染病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僅二十名,為了防止洩露機密,軍方便下令全部殺死。

    說來運氣也好,碰上這時庫拉西島已變為饑餓島、餓死四千餘人。

    假托于此是沒有問題的。

    研究所破壞了,全體工作人員殺害了,僅僅島中和中岡,或者還有其他的軍官吧、總之隻有軍官,乘海軍的二式大艇逃走了。

     包括父親在内的四名士兵,在這之前逃跑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研究。

     耳際邊回蕩着後藤院長的話。

     ——究竟研究什麼呢? 倘若僅僅是一般性逃跑,四名士兵不會冒用幽靈戶籍。

    反之,要是去告發虐殺所員,那不是更好嗎?若是這個也不能成立的話,那是不是四名士兵殺了其他的夥伴,最後又要被軍官們殺掉,所以逃跑了。

     或者,是不是由于争奪糧食之類的。

    在研究所雖互相火并起來了? 不——原田搖搖頭。

     直到戰敗三十多年後的今天,中央情報局仍在活動。

    作為目擊者的野麥涼子,僅僅講出了父親臨終前所說的“庫拉西”的話,就被綁架。

    倘若僅是内部火并,中央情報局是不會感興趣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研究……” 以上這些,都隻是想象而已。

    一切都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正如後藤院長所說的那樣,毫無搜尋的辦法,一切證據都被消毀了,最後的人證,就是父親等四名士兵。

     ——絕望了?! 原田在想象中描繪着這幅黑暗的圖畫。

    在那冥冥黑暗之中,潛入了一條巨大的蛇,其身體前半部分已鑽入黑暗裡,後半部還在慢慢地蠕動,還要潛入黑暗。

    在此之前,原田正在拼命地追擊着後半部,也抓住了一點真象,一點有關證據。

     倘若這條蛇完全爬進冥冥黑暗,原田搜尋來的證據,也将永遠地消失在那冥冥黑暗之中了。

     在原田激蕩、翻騰的胸中,又燃燒着焦躁的火焰。

     34 深秋的地蟲在嘶叫。

    那聲音裡包含着焦躁,不久,生命就将逝去。

    原田在思忖,它是在對此表示憤慨嗎,或是在不絕如縷地傾訴着什麼? 這是什麼蟲呢?不清楚,是一種能發出高亢聲音的蟲。

     原田蹲在基地裡。

    地蟲對于原田不予理會,繼續鳴叫。

     十月六日,夜裡十點五分。

     島中和美都留的聲盲從調頻接收機的竊聽送話筒裡傳出。

    原田用耳機竊聽。

     從九州返回已三天了。

     會見了峰岸五郎。

    他還沒得到有關中央情報局的情報。

     他們雖然分析了情況,可是都沒有良策。

    庫拉西島的研究所被埋葬了。

    前往研究所的人員記錄沒有,即使還在也不可能找到。

    島中和中岡曾被派往關東軍防疫給水部一事是可以查明的,那裡的複員者能在某種程度上搞清,因為帝銀事件之時,有搜查記錄。

    可這毫無意義。

    島中和中岡在熱帶傳染病研究所,這是顯而易見的。

    關鍵問題是,在那個研究所裡有什麼。

     隻有等待中央情報局那條線的情報——這就是峰岸的結論。

     原田仍返回去監視島中的情婦——牧丘美都留的住宅。

    目前隻能這樣。

     這條正鑽進黑暗的蛇,身體的大部分已經消失了。

     以前借的公寓不能去了,警察已告之懷疑那兒裝有炸彈。

     原田蹲在基地裡,他那焦躁的身體被掩蓋了。

     “随我去仙台吧?” 島中的聲音。

     原田神經高度集中了。

    在此以前,島中和美都留盡說些無聊的事。

     “真高興!真的嗎,那個?” “是各大學的教授會,這次是由東北大學主持。

    要帶你去的話,那得提前兩天乘車去。

    我也正想輕松一下。

    ”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呢?” “教授會三天以後召開。

    ” “那麼,就是明天出發吧?” “是這麼打算的,準備一下吧。

    ” “好哇!真高興!” 聽那聲音,象是從籠子裡放出來了似的。

     又傳入了一陣雜沓的聲音。

     “常平!” 啴地一下,傳入的聲音如同反射的光那樣嚴厲異常。

     “是。

    ” ——又來了? 原田雙眉颦蹙。

     可以想見,美都留在島中面前就象哼哈二将似的,叉腿站立,雙手也又在柳腰上,也許還拿着鞭子吧?常平——這種侮辱式的叫喊,是在一瞬間将島中帶入變态世界的關鍵。

    島中内心栖息着的陰暗欲望,也就是由于這個而開始蠕動。

    對于島中說來,美貌的美都留的厲斥,在内心帶來了顫抖。

     啪!傳來了聲音。

     象是美都留用手打在島中的面頰上。

     “得意忘形了!你。

    ” 美都留的聲音象鋼琴那樣,一張一弛。

     “是,是的。

    美都留小姐,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