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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觀宇内,飲啄融融,峙流浩浩,天顧安所得奈何哉?奈何有天,即才色者為之也,即自見其才色者為之也。唯自見其才色,始有輕其匹敵之意。天壤乃有王郎,新婦得配參軍,吾嘗薄其語,為有無君之心,不可以訓也。他如傳奇所載,執拂女棄越公而奔,崔氏委鄭恒而自鬻,蔡姬、卓女,相為美談,律以人臣不貳之義,皆操、莽之流亞也。善乎子輿氏曰“聞誅一夫”,伯夷則曰“以暴易暴”。史遷作傳,首伯夷于繇光,文辭不少概見,獨于采薇一歌,備書而三緻意焉!作書者其有憂乎?是足以系君臣之重已。

    笠翁豔才拔俗,藻思難羁,所著稗官、家言及填詞楔曲,皆喧傳都下,價重旗亭,率憐才好色者十之六七。惟傳阙裡侯事,一去陳言,盡翻場面,惟才色者是厄焉!何也?吾知笠翁其有憂乎,亦曰為阙也婦者,不當自見其才色也,自見其才色,為之阙者,難全已,況阙又不全者乎!故阙忠之于主仆可訓也,三婦之于夫婦,不可訓也。卒之吳氏羞承覆水,三婦恪奉衾裯,而後夫婦之重以全。讀是傳者,止以觀夫婦之重乎!

    雖然,玉石雜陳,蕭蘭并種,即妍媸何定哉?人亦徒争一尺之面耳。以吾觀世之擁高資,挾重勢者,雖铢錢匹練,吝情去留;父子兄弟,動見猜忌,衆叛親離,緩急不收。一人之用,其人雖美冠玉乎,吾彌見其龌龊也。以視阙生,得阙忠而任之,聽其焚馮驩之券,輸蔔式之财,知人善任,卒以成功名,雖齊小白任堂阜之囚,而抱婦人以興霸業,何以異此!豈世間守财奴所得望其項背乎?吾見城北徐公美不過是矣。

    錢塘弟胡介題于旅堂之秋水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