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顧大郎為弟求醫 顔氏女訴冤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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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顧大郎為弟求醫 顔氏女訴冤索命 詩曰: 惡豎謀财便悔親,嬌癡空拟結同心。

     香魂欲訴終身恨,月下殷勤拜使君。

     話說顧信一為弟病求瞿琰符藥。

    瞿琰道:“爾之求藥非出真誠,我怎肯輕于醫療?爾隻想’殺身報德’四字,豈非狡詐也。

    ” 顧信一道:“大仙果能醫的賤弟病痊,便使晚輩刎頭割頸,亦所甘心,怎為虛詐?”瞿琰道:“恁地說時,大率是真心了。

    但吾之藥餌,要一引經之物。

    爾能慨允,弟疾可瘥。

    ”顧信一道:“不知大仙要甚物件,某可力辦,惟命是從。

    ” 瞿琰道:“凡痨症之藥,必用活人之耳燒灰,調和吞之,便能立愈。

    吾意欲爾割下左耳,以便整藥,不知爾心下若何?”顧信一道:“但願弟病早瘳,何惜一耳。

    ” 說罷,即取店中廚刀,望左耳便割。

    瞿琰挽住道:“慢着,我還有切緊之話,講明了另有區處。

    爾同胞共有幾人,父母具慶否,令弟年紀幾何?逐一與我說知。

    ” 顧信一道:“老父年逾古稀,先母生某七歲,已行傾逝。

    老父房中寂寞,收婢女樂兒為妾。

    三載後,生弟信二,萬分聰俊,父所鐘愛,何異掌珠!今賤弟年甫二旬,不期染此痼疾。

    晚輩隻有這個兄弟,病劇垂危,心如刀割,故求大仙憐救。

    ” 說罷,奮然持刀,又欲割耳。

    瞿琰複止定道:“從容,還有話講哩!令弟病危,父親可苦切否?家事可饒裕否?爾曾有子嗣否?”顧信一道:“賤弟病勢将危,老父寝食皆廢,晝夜憂煎,形容枯瘁。

    寒舍雖非富足之家,然田稻蠶桑盡充衣食。

    晚輩年将自立,已生三子。

    大仙問及,不知何故?”瞿琰大笑道:“真癡子,真癡子!有了家産,又生下孩子,兄弟死了,正是爾受用處,何必宛轉悲求,行此損己無益之事?況兼爾弟又非一母所生,何苦如是?”顧信一道:“大仙差矣。

    昔嚴君平賣蔔成都,導人以孝弟忠信、綱常倫理,千載之下,稱為名賢。

    今大仙教某等以不義,甚非長者誨人之誼!” 瞿琰道:“爾但省一時義氣,不圖日後事長。

    譬如爾家有千金之産,二股拆分,止有五百;則剜爾血肉,補彼瘡痍,何等失算!豈不見世上多少同胞手足,隻為着争财奪産,眐訟起非?爾今兄弟病危,又非謀财害命,落得利歸一己,何苦訪道求醫?”顧信一道:“難得者兄弟,易得者田地。

    若為田地而棄弱弟,狗彘不如。

    況弱弟乃老父愛子,倘有疏虞,父命難保。

    某雖活于人世,已喪卻‘孝悌’二字,徒生何益?今日止求大仙賜藥,莫管某等家事。

    如弱弟得生,某願将資産盡歸于他,挈三子自圖生計,雖使衣食不敷,中心無憾!” 瞿琰大笑道:“天下有恁般執固癖性之人,怎能長進?”顧信一怫然不樂,望門外便走,口内 哝道:“遊方僧道,再無有好的,一味胡言,導人為惡。

    今日晦氣,纏了這一會空談,什麼要緊。

    ” 一面絮聒,悻悻然去了。

    瞿琰取錢與瞿慶道:“随路可買飯吃,要尾着這漢子同行,認了住處,速來複我。

    ” 店妪道:“适者那人講的句句都是好話,師長何不療救他兄弟,使這人變色而去?”瞿琰道:“老媪有所不知,世上要如此君友愛不争者最少,然以言取人,惟恐有失,特反言釣之,彼奮然激怒而去,才見其孝友之誠,出于天性,非矯強自誇者。

    故令小仆随彼同去,觀其居址了當,親往救其兄弟。

    ” 店妪甚喜。

    下午後,瞿慶回店,備言顧信一住處。

     次早黎明,瞿琰央店中後生雇匹驢兒騎了,帶着瞿慶,同取路入城,徑往茶榷務前顧家來。

    顧信一正坐在對門緞鋪中納悶,忽見年少道人來到,忙整衣迎入中堂,禮畢,賓主坐定。

    瞿琰道:“日昨正在議論之際,何故怫然便行?”顧信一道:“昨日晚輩一則為舍弟心急,二則久談恐勞大仙之神,故不及告别而回,萬罪,萬罪!”瞿琰道:“可喚令弟出來,待吾問切,方可用藥。

    ” 顧信一歎氣道:“賤弟若能行動時,晚輩也不恁般着緊。

    目今上床已及月餘,水火尚且不便,怎能出得中堂?求大仙暫移玉趾,入卧房一看,不勝頂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