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集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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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山人榛一百五十四首
（新安潘之恒《亘史記曰：“趙王雅愛茂秦詩，從王客鄭若庸得《竹枝詞十章，命所幸琵琶妓賈扣度而歌之。
萬曆癸酉冬，茂秦從關中還，過邺，偕若庸見王，王宴之便殿。
酒行樂作，王曰：‘止。
’命渼瑟以琵琶佐之，聲繁屏後，王複止衆妓，獨奏琵琶，方一阕，茂奏傾聽，未敢發言。
王曰：‘此先生所制《竹枝詞也。
譜其聲，不識其人，可乎？’命諸伎擁賈姬出拜，光華射人，藉地而竟《竹枝十章。
茂秦謝曰：‘此山人鄙俚之辭，安足污王宮玉齒。
請更制《竹枝詞，以備房中之奏。
’王曰‘幸甚。
’茂秦老不勝酒；醉卧山亭下，王命姬以衽代薦，承之以肱。
明日，上新《竹枝十四阕，姬按而譜之，不失毫發。
元夕，便殿奏技，酒闌送客，即盛禮而歸賈于邸舍，茂秦載以遊燕、趙間。
逾二年，至大名，客請賦壽詩百章，至八十餘，投筆而逝，乙亥之冬月也。
姬率二子奉柩停大寺之旁，每夜操琵琶一曲，歌茂秦《竹枝詞，必恸絕而罷。
已乃以千金裝付二子，令歸葬，自破樂器，歸老于闤阓間。
後三十餘年，客訪舊宿寺中，寺僧猶能道其遺事。
”） 【從遊沁陽途中值雪有感兼示元煇】 邺台衡漳湄，太行何間之。
東西共雨雪，當春複凄其。
紛然皓盈目，甯不興汝思。
北堂汝親老，況汝兩嬌兒。
重輕俱在心，應念寒與饑。
汝父尚行邁，驅馬遠相随。
野水亦有波，獨樹亦有枝。
慎勿虛盛年，人生須有為。
廣雲自廣陰，片雨惟片滋。
綠發稍變白，臨鏡悔已遲。
此言告汝兄，使汝弟兄知。
誰能箕裘業，慰我桑榆時。
【雜感寄都門舊知（此詩為李于鱗隙末而作）】 瞻彼終南山，松蘿幽且邃。
中有一真人，超然遠朝市。
手握神龍珠，照夜光自秘。
石笞積古色，鬥室廓天地。
澗泉為誰清，蕙花為誰媚。
西望徒遐思，書劄何由寄。
嗟哉虛流俗，冥心可無醉。
鸱鸮為家祥，鳳鸾非世瑞。
奈何君子交，中道兩棄置。
不見針與石，相合似同類。
文字生瑕疵，鄧林紛葉墜。
有家早歸欤，獨歌以卒歲。
歲寒元氣塞，偃仰待春事。
【自拙歎】 出門何所營，蕭條掩柴荊。
中除不灑掃，積雨莓苔生。
感時倚孤杖，屋角鸠正鳴。
千拙養氣根，一巧喪心萌。
巢由亦偶爾，焉知身後名。
不盡太古色，天末青山橫。
【雨中宿榆林店】 涼雨何冥冥，黑雲複浩浩。
山行夜不休，破屋臨古道。
數口遠相投，蕪穢不及掃。
園荒無主人，馬散齧秋草。
席地即吾廬，馔生聊自保。
隔林乞火回，酌酒慰懷抱。
反為妻子嗤，甯如在家好。
【哀哉行二首】 燕京老人鬓若絲，生長富貴無人欺。
少年慷慨結豪俠，彎弓氣壓幽并兒。
自嗟迩來筋力衰，動須僮仆相扶持。
忽驚雜虜到門巷，黃金如山難解危。
餘息獨存劍鋒下，子孫散盡生何為。
廄馬北驅嘶故主，勁風吹斷枯桑枝。
哀哉行，天何知。
燕京兒女何盈盈，隔花嬌語如春莺。
鄰姬盛妝失光彩，顔色信是傾人城。
許嫁城中羽林将，千金奁具猶言輕。
門前一朝胡馬鳴，曉眠未足心魂驚。
颠倒衣裳科鬒發，驅之北去悲吞聲。
獨恨跣足走荊棘，不與爺娘同死生。
哀哉行，難為情。
【送許參軍歸都下兼寄嚴冢宰敏卿】 君不見岢岚州，雲連雉堞生邊愁。
寒天慘淡日易落，偏令鳥雀群啁啾。
郁潾結冰高于岸，逝水暗咽翻西流。
防秋複防秋，不虞歲暮烽火稠。
黠虜交攻孤壘破，馬牛去盡犬羊留。
犬蹲屋角吠山月，鬼打鐘聲登戍樓。
三關父老且揮涕，當代應多衛霍俦。
都護時能練士卒，還念嚴冬窮到骨。
胡騎又從西北來，停鞭幾為蒼生哀。
【西園春暮】 西北風來何太劇，落花滿園春可惜。
黃鹂叫春蝴蝶愁，四野無人日将夕。
惟有一枝留晚春，當砌徘徊不忍摘。
且将樽酒對殘花，春去悲歌複何益。
【客居篇呈孔丈】 客居寥落天積陰，其奈二毛愁複侵。
東籬有花白衣至，菊花恨不栽成林。
糟床雨聲夜徹耳，醅甕春色時關心。
昨夢長江變綠酒，茫茫不知幾許深。
倒吞明月蕩豪興，下有蛟龍那敢吟。
屈原李白莫相笑，肯與爾輩俱浮沈。
醒者醉者懷不同，我狂獨在醒醉中。
百年形骸匪金石，讵可一日無春風。
燕台梁園舊遊處，好客迩來惟孔融。
太行山頭共俯仰，人間誰識真英雄。
幾醉良宵感秋别，大火自西人自東。
【武皇巡幸歌四首】 神武驅兵日，南征氣赫然。
射蛟江水上，立馬石城邊。
羽檄飛三楚，霓旌拂九天。
功成凱歌夜，皓月送樓船。
齊魯巡遊地，蒼生見紫微。
晴雲随躭舫，春水照龍衣。
柳畔千官擁，沙邊七校圍。
觀魚移白日，鼓吹月中歸。
玉辇沖寒色，蕭蕭八駿鳴。
兔河冰上過，狐嶺雪中行。
撫劍群胡遁，彎弓百獸驚。
當年赤帝子，空到白登城。
年少羽林郎，嚴冬較獵忙。
旌旗開禦道，劍戟擁長楊。
飛去五花馬，射來雙白狼。
中官傳賜酒，甲胄拜君王。
【薄伐】 薄伐元中策，論兵自古難。
漢唐頻拓地，将帥幾登壇。
絕漠兼天盡，交河蕩日寒。
不知大宛馬，曾複到長安。
【春夜即事】 春草非吾土，春宵還自悲。
庭虛風稍靜，簾卷月何遲。
久病兒知藥，長吟妻解詩。
他年學耕稼，肯負鹿門期。
【春宮詞】 盈盈上陽女，愁思起中宵。
月白瓊窗靜，花深玉辇遙。
曉霞憎國色，春柳妒宮腰。
不見長門賦，傷心有阿嬌。
【春園】 水村人寂寂，遲日敞柴關。
菜甲春初細，園丁雨後閑。
沙邊來白鳥，柳外出青山。
此地多幽意，行歌薄暮還。
【送杜太仆谪荊州】 谪宦三千裡，誰憐賈傅才。
漢江秋月上，楚岫夜猿哀。
心事登樓賦，年光落帽台。
知君最愁絕，湘雁逐春來。
【榆河曉發】 朝晖開衆山，遙見居庸關。
雲出三邊外，風生萬馬間。
征塵何日靜，古戍幾人間。
忽憶棄繻者，空慚旅鬓斑。
【夏夜獨坐披襟當風頗有秋意賦此寄懷】 散發南樓夜，翛然披素襟。
蛩聲依草際，螢火落牆陰。
老破當年夢，秋生久客心。
遙思苔石上，坐聽美人琴。
【楊以時複遊郡下】 亂後相逢日，論交半已非。
謀生雙鬓改，感舊十年歸。
帆落煙中浦，琴鳴竹裡扉。
重來傍燕市，霜露滿秋衣。
【送樊侍禦之金陵】 地入維揚路，天分牛鬥墟。
秋帆二水外，春草六朝餘。
冰雪生官舍，風塵走谏書。
從來經國者，甯不念樵漁。
【除夕示兒元炳兼憶元煇諸兒】 對汝還成歎，寒更坐轉深。
異鄉垂老計，春草隔年心。
蠟炬明殘夜，天風破積陰。
遙憐幾稚子，酒罷一長吟。
【曉起】 曉起正科頭，時聞花外鸠。
出門疏雨歇，倚杖斷雲流。
綠草偏依水，青山半入樓。
況逢春酒熟，不負嗣宗遊。
【晚過西湖】 怅望西山路，曾經胡馬過。
重來把楊柳，獨立向煙波。
日影峰頭盡，春寒湖上多。
漁樵一相見，猶為話兵戈。
【除夕徐子與宅得年字】 客裡歲時遷，還來醉此筵。
吳歌憐《子夜，潘鬓感丁年。
列炬明深院，繁星動遠天。
宮梅殊有意，更向早春妍。
【寒食旅懷】 薊北驚寒食，淹留幾自嗟。
春風來燕子，落日在桃花。
丘隴行邊淚，江湖夢裡家。
不知疏懶客，何物是生涯。
【晚眺】 寒日下西陵，漳河晚渡冰。
孤城歸獵騎，雙樹隐禅燈。
野眺心何遠，岩栖老未能。
翻憐戎馬日，愁思坐相仍。
【伏枕】 伏枕無窮事，虛堂秋夜深。
松低半窗月，山靜數家砧。
老鶴同幽意，寒蒐伴苦吟。
百年兒女計，誰識向平心。
【重過張氏園林】 随處攜鸠杖，狂時倒鹖冠。
晚山當座出，風竹滿樓寒。
獨酌世情遠，長歌春事殘。
不知桃李發，白首幾回看。
【居庸關】 控海幽燕地，彎弓豪俠兒。
秋山牧馬處，朔塞用兵時。
嶺斷雲飛迥，關長鳥度遲。
當朝有魏尚，複此駐旌旗。
【楊白花】 年少宮中樹，偏憐楊白花。
長風吹日暮，春雪落天涯。
蕩子空相憶，芳年謾自嗟。
月明愁不見，啼殺禁城鴉。
【架邊】 閑庭秋一色，滿架豆花垂。
薄俗存吾計，衰年習土宜。
煙中晚雀定，露下候蟲知。
何限幽人意，臨風獨立時。
【東園秋夜柬知己】 悲歌殘燭下，秋思轉紛紛。
落葉多驚雨，明河半隔雲。
螢光時複見，蟲響夜多聞。
誰是論心侶，清樽可共君。
【歲暮盧次楩過邺有感】 燕霜終古憤，梁獄昔年書。
世事疏狂裡，交情患難餘。
相看年欲老，多感歲将除。
醉拟應劉賦，春風起敝廬。
【南伐】 南伐驅千騎，遙聞幾戰場。
青年多俠氣，白骨半他鄉。
塞雁悲秋老，閨人哭夜長。
招魂渺何處，天外月茫茫。
【秋庭】 東園閑白日，庭戶絕經過。
落葉聽無盡，秋風來更多。
忽聞誅寇盜，莫厭事兵戈。
賣劍今誰是，愁雲渺大河。
【暮秋夜柬宗上人】 山城搖落夜，感慨幾人同。
舊館殘孤燭，秋原老百蟲。
才疏漂泊際，心定寂寥中。
亦有逃禅意，明朝過遠公。
【次張祜金山寺之韻】 孤絕寒逾迥，蒼茫夜不分。
僧歸依島月，龍定縮江雲。
天漢窗前合，風濤枕上聞。
好沽瓜步酒，詩思在微醺。
【北望二首】 戎馬何時定，愁雲直北看。
朝廷殊見遠，将相各知難。
風亂邊聲急，霜連兵氣寒。
中天問明月，曾照漢家壇。
十月嘶胡馬，南來飲潞河。
論功自有定，報國豈無多。
霧擁宮門隔，星飛羽檄過。
中興見神武，不許郅支和。
【季冬夜西池君見過】 昔枉信陵車，侯生一敝廬。
自甘昭代隐，拟著老農書。
山冥登樓外，庭寒掃雪餘。
相知在古道，甯複曳長裾。
【送張肖甫】 平子愁能賦，予愁更幾何。
淚中心事盡，客裡世情多。
青眼交仍好，黃花節又過。
離亭獨怅望，車馬渡汾河。
【春閨】 深院飛花急，臨風祇自哀。
又看春色老，坐使玉顔摧。
落月窺琴室，流塵上鏡台。
窗前有梅樹，歲暮待君開。
【除夕有懷】 除夕歸期過，孤帏嗟未休。
翻疑虜消息，轉使客淹留。
積雪寒連塞，明星曉近樓。
遙知不寐處，并得兩年愁。
【寄東平劉成卿】 有才官遽罷，知爾國憂深。
涕淚看春草，艱難返故林。
餘生恩到骨，獨卧夢驚心。
龍劍多靈異，還疑風雨吟。
【雁門】 昔年雁門路，霜氣逼征鞍。
野望天何慘，徒行老更難。
人煙隔水靜，鬼火照沙寒。
戰伐空悲感，風凄戍角殘。
【讀江甯王悼内詩】 凄涼不易寫，楚調複清新。
字字心間淚，時時夢裡人。
風悲西苑樹，月慘後宮春。
令與陳王并，無慚賦《洛神。
【寄懷許伯誠】 發轫遼陽雪，還家韋杜春。
客疏門自掩，官罷酒相親。
白首歌今代，青山夢古人。
行藏不可問，獨鶴下西秦。
【夏夜集馮員外汝言舉子汝強宅賦得花字】 淹留數高會，伯仲複名家。
白發幾年客，紅蕖三度花。
風從西苑至，月傍帝城斜。
徙倚發孤詠，隔林啼曙鴉。
【秋雨宿權店驿有感】 驿燈分暝色，野館滞秋陰。
已倦衰年事，偏馳故國心。
夜涼槐雨滴，月暗草蟲吟。
歸夢不知路，千山雲更深。
【憶都門酒家王四】 尚憶高樓飲，青簾出綠楊。
頻賒甯沮興，浩唱不嗔狂。
謝客惟深醉，胡姬自盛妝。
幾回清夢裡，聽雨滴糟床。
【九日寄懷田夢鶴兵憲】 别後幾重陽，停雲渺帝鄉。
登高同節序，垂老各行藏。
夕鳥安庭樹，秋光照野塘。
何時問幽寂，歲杪正冰霜。
【漳河有感】 行經百度水，祇是一漳河。
不畏奔騰急，其如轉折多。
出山通遠脈，兼雨作洪波。
偏入曹劉賦，東流邺下過。
【九日集徐郎中汝思宅得杯字】 連床留昨夜，九日複筵開。
白發愁中賦，黃花亂後杯。
霜兼宮樹變，雁自塞門來。
賴是同心者，深知庾信哀。
【野興】 白日霜凝地，飛飛雁度河。
孤峰依漢迥，老樹得秋多。
月曉山精伏，時清野父歌。
短筇随我意，一徑入煙蘿。
【大梁冬夜】 坐嘯南樓夜，孤燈客思長。
人吹五更笛，月照萬家霜。
歸計身多病，生涯鬓易蒼。
征鴻向何許，春意遍湖湘。
【春野】 去郭蒼茫色，鴉飛欲暮天。
青天一筇外，白發萬花前。
春事渾相惱，人情好自憐。
踏歌時遣意，平楚漫風煙。
【冬夜黃給事用章宅同張肖甫賦得中字】 初逢青瑣彥，下榻一宵同。
月落棋聲裡，春回燭影中。
放歌還楚調，扶醉有巴童。
上苑遙相問，梅花定幾叢。
【春日柬李之茂】 君逢初度日，閉戶正思親。
綠酒誰開甕，斑衣自積塵。
斷雲愁裡色，獨樹淚邊春。
今夕應無寐，啼烏莫傍人。
【寄趙憲副萬舉】 舊卧淮陽閣，今屯邺下兵。
經時求壯士，憂國聽邊聲。
馬踏長楸道，旗翻細柳營。
黃須少年子，仗劍遲功成。
【秋夜烏給事宅言别】 故人同此夜，離思且銜杯。
古樹當庭合，驚牆到席回。
燭花留我醉，谏草識君才。
異日關河隔，秋鴻幾北來。
【邊警】 太白秋高烽火驚，羽書飛下晉陽城。
沙場風急來胡馬，亭障雲深出漢旌。
戰守何人能仗策，朝廷今日始言兵。
懸知駕馭還多術，早晚親臨細柳營。
【送王侍禦按河南】 塞上初歸複此行，燕南極目送飛旌。
天連嵩嶽寒雲盡，馬度黃河春草生。
簪筆常思未央殿，封章時發大梁城。
知君最愛應劉賦，更向西園一寄聲。
【早發坡泉薄暮至太行山下】 地分三晉此山川，形勝迢遙在馬前。
亂石斜通青草路，太行橫斷夕陽天。
漫垂雲氣孤村雨，時聒鄉心幾樹蟬。
不及阮宣随處醉，興來即解杖頭錢。
【春柳】 黃骊時複喚春遊，陌上楊花漫不休。
幾向離筵搖落日，莫教長笛動清秋。
輕煙直接都門外，細雨低臨灞水頭。
謾系王孫金絡馬，萋萋綠草有人愁。
【春宮詞】 長信宮中芳草生，晚風獨立正含情。
時颦柳葉聽龍駕，誰隔桃花吸鳳笙。
金屋半開春寂寞，珠簾不動月分明。
燒殘蠟炬虛長夜，遮莫同心結未成。
【寄酬淮陰夏子吳門鄒子】 江魚海雁空相報，楚調吳歌久不聞。
無那旅懷常抱病，更堪風物正離群。
馬融笛裡三秋月，王粲樓前萬裡雲。
猶憶當時共樽灑，一燈寒雨坐宵分。
【病懷】 鬓發蕭蕭晝不冠，他鄉風物若為看。
花庭曬藥日将午，茅屋烹茶春尚寒。
久别親朋誰問病，深憐兒女自加餐。
是非高枕浮雲過，遙憶西河舊釣竿。
【秋日懷弟】 生涯憐汝自樵蘇，時序驚心尚道途。
别後幾年兒女大，望中千裡弟兄孤。
秋天落木愁多少，夜雨殘燈夢有無。
遙想故園揮涕淚，況聞寒雁下江湖。
【冬夜尹明府宴集因憶何治象梁公濟】 天寒地主見情親，雉堞參雲雁塞鄰。
十載别懷今夜酒，數莖短發舊遊人。
雪庭照席偷明月，凍樹垂花像早春。
遙憶二君尋白社，方知歲暮有松筠。
【久客志感】 寄迹天涯久未歸，孤城霜日慘無輝。
苦吟易老計何拙，濁酒驅愁功亦微。
兵氣橫關催走檄，仙雲繞阙護垂衣。
自從河套停邊議，将相于今遠是非。
【暮秋郊行偶述】 太行迢遞起蒼煙，凄斷鳴鴻倚杖前。
南阻黃巾愁落日，東遊皂帽感當年。
山城秋老行邊樹，河甸寒生戰後天。
獨有王孫多意氣，千金駿馬獵平田。
【送李給事元樹奉使雲中諸鎮】 瑣闱朝下促飛旌，歲暮看君塞上行。
戍角動人多苦調，戎衣走馬半新兵。
關開涿鹿雲連樹，路出蜚狐雪滿城。
計日楚才封事上，君王深見九邊情。
【送客遊洞庭湖】 相逢楚客問巴州，此去揚帆湖上遊。
天漢長連洞庭水，雲霞半入嶽陽樓。
低空白雁投寒渚，隔浦丹楓照暮秋。
莫向湘君聽鼓瑟，黃陵月冷不勝愁。
【夜話李孺長書屋因憶乃翁左納言】 忘年爾我重交情，論事相同見老成。
月到廣除寒有色，鴉歸疏柳夜無聲。
三農更苦江南稅，百戰方休海上兵。
歲暮銀台應感歎，幾人封事為蒼生？ 【漢中兵憲王斯進讨賊有功寄贈】 星子山頭殺氣生，可憐蜀盜廢春耕。
皇天何意幹戈擾，人日多寒軍旅行。
檄出漢中鴉作陣，角吹嶺上馬嘶聲。
誰知緩急兵家術，八月铙歌返旆旌。
【寄懷西谷主人（隐耕園，在邺城北）】 上黨歸來
萬曆癸酉冬，茂秦從關中還，過邺，偕若庸見王，王宴之便殿。
酒行樂作，王曰：‘止。
’命渼瑟以琵琶佐之，聲繁屏後，王複止衆妓，獨奏琵琶，方一阕，茂奏傾聽，未敢發言。
王曰：‘此先生所制《竹枝詞也。
譜其聲，不識其人，可乎？’命諸伎擁賈姬出拜，光華射人，藉地而竟《竹枝十章。
茂秦謝曰：‘此山人鄙俚之辭，安足污王宮玉齒。
請更制《竹枝詞，以備房中之奏。
’王曰‘幸甚。
’茂秦老不勝酒；醉卧山亭下，王命姬以衽代薦，承之以肱。
明日，上新《竹枝十四阕，姬按而譜之，不失毫發。
元夕，便殿奏技，酒闌送客，即盛禮而歸賈于邸舍，茂秦載以遊燕、趙間。
逾二年，至大名，客請賦壽詩百章，至八十餘，投筆而逝，乙亥之冬月也。
姬率二子奉柩停大寺之旁，每夜操琵琶一曲，歌茂秦《竹枝詞，必恸絕而罷。
已乃以千金裝付二子，令歸葬，自破樂器，歸老于闤阓間。
後三十餘年，客訪舊宿寺中，寺僧猶能道其遺事。
”） 【從遊沁陽途中值雪有感兼示元煇】 邺台衡漳湄，太行何間之。
東西共雨雪，當春複凄其。
紛然皓盈目，甯不興汝思。
北堂汝親老，況汝兩嬌兒。
重輕俱在心，應念寒與饑。
汝父尚行邁，驅馬遠相随。
野水亦有波，獨樹亦有枝。
慎勿虛盛年，人生須有為。
廣雲自廣陰，片雨惟片滋。
綠發稍變白，臨鏡悔已遲。
此言告汝兄，使汝弟兄知。
誰能箕裘業，慰我桑榆時。
【雜感寄都門舊知（此詩為李于鱗隙末而作）】 瞻彼終南山，松蘿幽且邃。
中有一真人，超然遠朝市。
手握神龍珠，照夜光自秘。
石笞積古色，鬥室廓天地。
澗泉為誰清，蕙花為誰媚。
西望徒遐思，書劄何由寄。
嗟哉虛流俗，冥心可無醉。
鸱鸮為家祥，鳳鸾非世瑞。
奈何君子交，中道兩棄置。
不見針與石，相合似同類。
文字生瑕疵，鄧林紛葉墜。
有家早歸欤，獨歌以卒歲。
歲寒元氣塞，偃仰待春事。
【自拙歎】 出門何所營，蕭條掩柴荊。
中除不灑掃，積雨莓苔生。
感時倚孤杖，屋角鸠正鳴。
千拙養氣根，一巧喪心萌。
巢由亦偶爾，焉知身後名。
不盡太古色，天末青山橫。
【雨中宿榆林店】 涼雨何冥冥，黑雲複浩浩。
山行夜不休，破屋臨古道。
數口遠相投，蕪穢不及掃。
園荒無主人，馬散齧秋草。
席地即吾廬，馔生聊自保。
隔林乞火回，酌酒慰懷抱。
反為妻子嗤，甯如在家好。
【哀哉行二首】 燕京老人鬓若絲，生長富貴無人欺。
少年慷慨結豪俠，彎弓氣壓幽并兒。
自嗟迩來筋力衰，動須僮仆相扶持。
忽驚雜虜到門巷，黃金如山難解危。
餘息獨存劍鋒下，子孫散盡生何為。
廄馬北驅嘶故主，勁風吹斷枯桑枝。
哀哉行，天何知。
燕京兒女何盈盈，隔花嬌語如春莺。
鄰姬盛妝失光彩，顔色信是傾人城。
許嫁城中羽林将，千金奁具猶言輕。
門前一朝胡馬鳴，曉眠未足心魂驚。
颠倒衣裳科鬒發，驅之北去悲吞聲。
獨恨跣足走荊棘，不與爺娘同死生。
哀哉行，難為情。
【送許參軍歸都下兼寄嚴冢宰敏卿】 君不見岢岚州，雲連雉堞生邊愁。
寒天慘淡日易落，偏令鳥雀群啁啾。
郁潾結冰高于岸，逝水暗咽翻西流。
防秋複防秋，不虞歲暮烽火稠。
黠虜交攻孤壘破，馬牛去盡犬羊留。
犬蹲屋角吠山月，鬼打鐘聲登戍樓。
三關父老且揮涕，當代應多衛霍俦。
都護時能練士卒，還念嚴冬窮到骨。
胡騎又從西北來，停鞭幾為蒼生哀。
【西園春暮】 西北風來何太劇，落花滿園春可惜。
黃鹂叫春蝴蝶愁，四野無人日将夕。
惟有一枝留晚春，當砌徘徊不忍摘。
且将樽酒對殘花，春去悲歌複何益。
【客居篇呈孔丈】 客居寥落天積陰，其奈二毛愁複侵。
東籬有花白衣至，菊花恨不栽成林。
糟床雨聲夜徹耳，醅甕春色時關心。
昨夢長江變綠酒，茫茫不知幾許深。
倒吞明月蕩豪興，下有蛟龍那敢吟。
屈原李白莫相笑，肯與爾輩俱浮沈。
醒者醉者懷不同，我狂獨在醒醉中。
百年形骸匪金石，讵可一日無春風。
燕台梁園舊遊處，好客迩來惟孔融。
太行山頭共俯仰，人間誰識真英雄。
幾醉良宵感秋别，大火自西人自東。
【武皇巡幸歌四首】 神武驅兵日，南征氣赫然。
射蛟江水上，立馬石城邊。
羽檄飛三楚，霓旌拂九天。
功成凱歌夜，皓月送樓船。
齊魯巡遊地，蒼生見紫微。
晴雲随躭舫，春水照龍衣。
柳畔千官擁，沙邊七校圍。
觀魚移白日，鼓吹月中歸。
玉辇沖寒色，蕭蕭八駿鳴。
兔河冰上過，狐嶺雪中行。
撫劍群胡遁，彎弓百獸驚。
當年赤帝子，空到白登城。
年少羽林郎，嚴冬較獵忙。
旌旗開禦道，劍戟擁長楊。
飛去五花馬，射來雙白狼。
中官傳賜酒，甲胄拜君王。
【薄伐】 薄伐元中策，論兵自古難。
漢唐頻拓地，将帥幾登壇。
絕漠兼天盡，交河蕩日寒。
不知大宛馬，曾複到長安。
【春夜即事】 春草非吾土，春宵還自悲。
庭虛風稍靜，簾卷月何遲。
久病兒知藥，長吟妻解詩。
他年學耕稼，肯負鹿門期。
【春宮詞】 盈盈上陽女，愁思起中宵。
月白瓊窗靜，花深玉辇遙。
曉霞憎國色，春柳妒宮腰。
不見長門賦，傷心有阿嬌。
【春園】 水村人寂寂，遲日敞柴關。
菜甲春初細，園丁雨後閑。
沙邊來白鳥，柳外出青山。
此地多幽意，行歌薄暮還。
【送杜太仆谪荊州】 谪宦三千裡，誰憐賈傅才。
漢江秋月上，楚岫夜猿哀。
心事登樓賦，年光落帽台。
知君最愁絕，湘雁逐春來。
【榆河曉發】 朝晖開衆山，遙見居庸關。
雲出三邊外，風生萬馬間。
征塵何日靜，古戍幾人間。
忽憶棄繻者，空慚旅鬓斑。
【夏夜獨坐披襟當風頗有秋意賦此寄懷】 散發南樓夜，翛然披素襟。
蛩聲依草際，螢火落牆陰。
老破當年夢，秋生久客心。
遙思苔石上，坐聽美人琴。
【楊以時複遊郡下】 亂後相逢日，論交半已非。
謀生雙鬓改，感舊十年歸。
帆落煙中浦，琴鳴竹裡扉。
重來傍燕市，霜露滿秋衣。
【送樊侍禦之金陵】 地入維揚路，天分牛鬥墟。
秋帆二水外，春草六朝餘。
冰雪生官舍，風塵走谏書。
從來經國者，甯不念樵漁。
【除夕示兒元炳兼憶元煇諸兒】 對汝還成歎，寒更坐轉深。
異鄉垂老計，春草隔年心。
蠟炬明殘夜，天風破積陰。
遙憐幾稚子，酒罷一長吟。
【曉起】 曉起正科頭，時聞花外鸠。
出門疏雨歇，倚杖斷雲流。
綠草偏依水，青山半入樓。
況逢春酒熟，不負嗣宗遊。
【晚過西湖】 怅望西山路，曾經胡馬過。
重來把楊柳，獨立向煙波。
日影峰頭盡，春寒湖上多。
漁樵一相見，猶為話兵戈。
【除夕徐子與宅得年字】 客裡歲時遷，還來醉此筵。
吳歌憐《子夜，潘鬓感丁年。
列炬明深院，繁星動遠天。
宮梅殊有意，更向早春妍。
【寒食旅懷】 薊北驚寒食，淹留幾自嗟。
春風來燕子，落日在桃花。
丘隴行邊淚，江湖夢裡家。
不知疏懶客，何物是生涯。
【晚眺】 寒日下西陵，漳河晚渡冰。
孤城歸獵騎，雙樹隐禅燈。
野眺心何遠，岩栖老未能。
翻憐戎馬日，愁思坐相仍。
【伏枕】 伏枕無窮事，虛堂秋夜深。
松低半窗月，山靜數家砧。
老鶴同幽意，寒蒐伴苦吟。
百年兒女計，誰識向平心。
【重過張氏園林】 随處攜鸠杖，狂時倒鹖冠。
晚山當座出，風竹滿樓寒。
獨酌世情遠，長歌春事殘。
不知桃李發，白首幾回看。
【居庸關】 控海幽燕地，彎弓豪俠兒。
秋山牧馬處，朔塞用兵時。
嶺斷雲飛迥，關長鳥度遲。
當朝有魏尚，複此駐旌旗。
【楊白花】 年少宮中樹，偏憐楊白花。
長風吹日暮，春雪落天涯。
蕩子空相憶，芳年謾自嗟。
月明愁不見，啼殺禁城鴉。
【架邊】 閑庭秋一色，滿架豆花垂。
薄俗存吾計，衰年習土宜。
煙中晚雀定，露下候蟲知。
何限幽人意，臨風獨立時。
【東園秋夜柬知己】 悲歌殘燭下，秋思轉紛紛。
落葉多驚雨，明河半隔雲。
螢光時複見，蟲響夜多聞。
誰是論心侶，清樽可共君。
【歲暮盧次楩過邺有感】 燕霜終古憤，梁獄昔年書。
世事疏狂裡，交情患難餘。
相看年欲老，多感歲将除。
醉拟應劉賦，春風起敝廬。
【南伐】 南伐驅千騎，遙聞幾戰場。
青年多俠氣，白骨半他鄉。
塞雁悲秋老，閨人哭夜長。
招魂渺何處，天外月茫茫。
【秋庭】 東園閑白日，庭戶絕經過。
落葉聽無盡，秋風來更多。
忽聞誅寇盜，莫厭事兵戈。
賣劍今誰是，愁雲渺大河。
【暮秋夜柬宗上人】 山城搖落夜，感慨幾人同。
舊館殘孤燭，秋原老百蟲。
才疏漂泊際，心定寂寥中。
亦有逃禅意，明朝過遠公。
【次張祜金山寺之韻】 孤絕寒逾迥，蒼茫夜不分。
僧歸依島月，龍定縮江雲。
天漢窗前合，風濤枕上聞。
好沽瓜步酒，詩思在微醺。
【北望二首】 戎馬何時定，愁雲直北看。
朝廷殊見遠，将相各知難。
風亂邊聲急，霜連兵氣寒。
中天問明月，曾照漢家壇。
十月嘶胡馬，南來飲潞河。
論功自有定，報國豈無多。
霧擁宮門隔，星飛羽檄過。
中興見神武，不許郅支和。
【季冬夜西池君見過】 昔枉信陵車，侯生一敝廬。
自甘昭代隐，拟著老農書。
山冥登樓外，庭寒掃雪餘。
相知在古道，甯複曳長裾。
【送張肖甫】 平子愁能賦，予愁更幾何。
淚中心事盡，客裡世情多。
青眼交仍好，黃花節又過。
離亭獨怅望，車馬渡汾河。
【春閨】 深院飛花急，臨風祇自哀。
又看春色老，坐使玉顔摧。
落月窺琴室，流塵上鏡台。
窗前有梅樹，歲暮待君開。
【除夕有懷】 除夕歸期過，孤帏嗟未休。
翻疑虜消息，轉使客淹留。
積雪寒連塞，明星曉近樓。
遙知不寐處，并得兩年愁。
【寄東平劉成卿】 有才官遽罷，知爾國憂深。
涕淚看春草，艱難返故林。
餘生恩到骨，獨卧夢驚心。
龍劍多靈異，還疑風雨吟。
【雁門】 昔年雁門路，霜氣逼征鞍。
野望天何慘，徒行老更難。
人煙隔水靜，鬼火照沙寒。
戰伐空悲感，風凄戍角殘。
【讀江甯王悼内詩】 凄涼不易寫，楚調複清新。
字字心間淚，時時夢裡人。
風悲西苑樹，月慘後宮春。
令與陳王并，無慚賦《洛神。
【寄懷許伯誠】 發轫遼陽雪，還家韋杜春。
客疏門自掩，官罷酒相親。
白首歌今代，青山夢古人。
行藏不可問，獨鶴下西秦。
【夏夜集馮員外汝言舉子汝強宅賦得花字】 淹留數高會，伯仲複名家。
白發幾年客，紅蕖三度花。
風從西苑至，月傍帝城斜。
徙倚發孤詠，隔林啼曙鴉。
【秋雨宿權店驿有感】 驿燈分暝色，野館滞秋陰。
已倦衰年事，偏馳故國心。
夜涼槐雨滴，月暗草蟲吟。
歸夢不知路，千山雲更深。
【憶都門酒家王四】 尚憶高樓飲，青簾出綠楊。
頻賒甯沮興，浩唱不嗔狂。
謝客惟深醉，胡姬自盛妝。
幾回清夢裡，聽雨滴糟床。
【九日寄懷田夢鶴兵憲】 别後幾重陽，停雲渺帝鄉。
登高同節序，垂老各行藏。
夕鳥安庭樹，秋光照野塘。
何時問幽寂，歲杪正冰霜。
【漳河有感】 行經百度水，祇是一漳河。
不畏奔騰急，其如轉折多。
出山通遠脈，兼雨作洪波。
偏入曹劉賦，東流邺下過。
【九日集徐郎中汝思宅得杯字】 連床留昨夜，九日複筵開。
白發愁中賦，黃花亂後杯。
霜兼宮樹變，雁自塞門來。
賴是同心者，深知庾信哀。
【野興】 白日霜凝地，飛飛雁度河。
孤峰依漢迥，老樹得秋多。
月曉山精伏，時清野父歌。
短筇随我意，一徑入煙蘿。
【大梁冬夜】 坐嘯南樓夜，孤燈客思長。
人吹五更笛，月照萬家霜。
歸計身多病，生涯鬓易蒼。
征鴻向何許，春意遍湖湘。
【春野】 去郭蒼茫色，鴉飛欲暮天。
青天一筇外，白發萬花前。
春事渾相惱，人情好自憐。
踏歌時遣意，平楚漫風煙。
【冬夜黃給事用章宅同張肖甫賦得中字】 初逢青瑣彥，下榻一宵同。
月落棋聲裡，春回燭影中。
放歌還楚調，扶醉有巴童。
上苑遙相問，梅花定幾叢。
【春日柬李之茂】 君逢初度日，閉戶正思親。
綠酒誰開甕，斑衣自積塵。
斷雲愁裡色，獨樹淚邊春。
今夕應無寐，啼烏莫傍人。
【寄趙憲副萬舉】 舊卧淮陽閣，今屯邺下兵。
經時求壯士，憂國聽邊聲。
馬踏長楸道，旗翻細柳營。
黃須少年子，仗劍遲功成。
【秋夜烏給事宅言别】 故人同此夜，離思且銜杯。
古樹當庭合，驚牆到席回。
燭花留我醉，谏草識君才。
異日關河隔，秋鴻幾北來。
【邊警】 太白秋高烽火驚，羽書飛下晉陽城。
沙場風急來胡馬，亭障雲深出漢旌。
戰守何人能仗策，朝廷今日始言兵。
懸知駕馭還多術，早晚親臨細柳營。
【送王侍禦按河南】 塞上初歸複此行，燕南極目送飛旌。
天連嵩嶽寒雲盡，馬度黃河春草生。
簪筆常思未央殿，封章時發大梁城。
知君最愛應劉賦，更向西園一寄聲。
【早發坡泉薄暮至太行山下】 地分三晉此山川，形勝迢遙在馬前。
亂石斜通青草路，太行橫斷夕陽天。
漫垂雲氣孤村雨，時聒鄉心幾樹蟬。
不及阮宣随處醉，興來即解杖頭錢。
【春柳】 黃骊時複喚春遊，陌上楊花漫不休。
幾向離筵搖落日，莫教長笛動清秋。
輕煙直接都門外，細雨低臨灞水頭。
謾系王孫金絡馬，萋萋綠草有人愁。
【春宮詞】 長信宮中芳草生，晚風獨立正含情。
時颦柳葉聽龍駕，誰隔桃花吸鳳笙。
金屋半開春寂寞，珠簾不動月分明。
燒殘蠟炬虛長夜，遮莫同心結未成。
【寄酬淮陰夏子吳門鄒子】 江魚海雁空相報，楚調吳歌久不聞。
無那旅懷常抱病，更堪風物正離群。
馬融笛裡三秋月，王粲樓前萬裡雲。
猶憶當時共樽灑，一燈寒雨坐宵分。
【病懷】 鬓發蕭蕭晝不冠，他鄉風物若為看。
花庭曬藥日将午，茅屋烹茶春尚寒。
久别親朋誰問病，深憐兒女自加餐。
是非高枕浮雲過，遙憶西河舊釣竿。
【秋日懷弟】 生涯憐汝自樵蘇，時序驚心尚道途。
别後幾年兒女大，望中千裡弟兄孤。
秋天落木愁多少，夜雨殘燈夢有無。
遙想故園揮涕淚，況聞寒雁下江湖。
【冬夜尹明府宴集因憶何治象梁公濟】 天寒地主見情親，雉堞參雲雁塞鄰。
十載别懷今夜酒，數莖短發舊遊人。
雪庭照席偷明月，凍樹垂花像早春。
遙憶二君尋白社，方知歲暮有松筠。
【久客志感】 寄迹天涯久未歸，孤城霜日慘無輝。
苦吟易老計何拙，濁酒驅愁功亦微。
兵氣橫關催走檄，仙雲繞阙護垂衣。
自從河套停邊議，将相于今遠是非。
【暮秋郊行偶述】 太行迢遞起蒼煙，凄斷鳴鴻倚杖前。
南阻黃巾愁落日，東遊皂帽感當年。
山城秋老行邊樹，河甸寒生戰後天。
獨有王孫多意氣，千金駿馬獵平田。
【送李給事元樹奉使雲中諸鎮】 瑣闱朝下促飛旌，歲暮看君塞上行。
戍角動人多苦調，戎衣走馬半新兵。
關開涿鹿雲連樹，路出蜚狐雪滿城。
計日楚才封事上，君王深見九邊情。
【送客遊洞庭湖】 相逢楚客問巴州，此去揚帆湖上遊。
天漢長連洞庭水，雲霞半入嶽陽樓。
低空白雁投寒渚，隔浦丹楓照暮秋。
莫向湘君聽鼓瑟，黃陵月冷不勝愁。
【夜話李孺長書屋因憶乃翁左納言】 忘年爾我重交情，論事相同見老成。
月到廣除寒有色，鴉歸疏柳夜無聲。
三農更苦江南稅，百戰方休海上兵。
歲暮銀台應感歎，幾人封事為蒼生？ 【漢中兵憲王斯進讨賊有功寄贈】 星子山頭殺氣生，可憐蜀盜廢春耕。
皇天何意幹戈擾，人日多寒軍旅行。
檄出漢中鴉作陣，角吹嶺上馬嘶聲。
誰知緩急兵家術，八月铙歌返旆旌。
【寄懷西谷主人（隐耕園，在邺城北）】 上黨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