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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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年 透過機場看去,三萬英尺的高空,雲層如匍匐在腳下的層層絨毯。

     他靠在椅背上,隻覺筋疲力盡。

     二十三年來,從未有過的勞累,幾乎接近崩潰。

     閉上眼,腦海再度閃現異國的那一幕。

    所愛的女人以及那個并不屬于他、卻稱呼她為媽媽的漂亮男孩。

     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的真相。

     如此殘酷,快要将他逼瘋。

     一切都再不複往昔。

    愛情于她,不過是場無稽荒誕的戲。

    而他,卻是那個懵懂着一頭闖入遊戲的白癡! 兩年的刻骨相戀,他傾盡真情。

    到頭來,她卻因為他的無法接受而質疑他的真心! 真心?荒唐!若他沒有真心,哪她又如何呢? 心累。

    卻依然說不出分手,唯一能做的,便是避開。

     就當從來未見,就當隻是一場夢。

     愛情,有生之年,他再不願碰。

     再也不願。

     同一月,中國N城。

     黑發的清純女生矗立在大街的某家音像店裡,癡癡凝視着牆上的海報。

    這一月,她每天都會在放學後來這家店站立片刻。

     雖然CD和海報她早已收藏在家,但在人群間仰望那個人的心情,卻是如此快樂。

     海報裡的男人,俊美優雅到不可思議。

    眉角帶着輕淡愁緒,眼底有絲絲寂寞,唇畔依然帶着笑容。

    即便清楚明白,這樣的表情不過是攝影師手裡的藝術産物,她卻依舊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甚至能感覺到某些壓抑着的悲傷和痛苦。

     那是離她很遙遠的人,身在另一個世界她可能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遙遠的人。

     每每,隻要想到這一點,她的心情便會愈加低落。

     要怎麼樣,才能見他本人一眼呢? 女生咬緊下唇,表情落寞地走出音像店。

    夕陽的餘晖在她身後拉出長長的孤單身影,她背着書包,踏上返家的路。

     2,第二年 他離開咖啡店時,天空正下着綿長而密實的雨。

     在包廂裡待了一整天,忙于記錄音符,竟沒發現外面早已變天。

     站在店門外的屋檐下,他看了看手裡的譜子,又看了眼停在馬路斜對面的車,打算脫下衣服将五線譜包裹。

    這時,一把淡藍色的雨傘出現在他視線裡。

     “給你用!”一道帶着怯意的女聲。

    未等他回應,對方已将傘塞入他手裡,并轉身奔入了雨幕。

    那是個纖細清麗的身影,看起來很年輕,應該還是學生。

     如此大的雨,她隻有一把傘,給了他之後,她隻能用手掩着頭在雨中一路狂奔而去。

     雨傘的把手上還留有那個女孩的溫度,輕輕的暖。

     雖然不太明白一個過路的陌生女孩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将自己唯一的雨傘給他,但他并沒有去多加探究。

     或許,又是一個曾經聽過他專輯的過去式歌迷吧。

     他撐着那把雨傘上了車,卻沒發現在街角的某屋檐下,一個渾身被淋濕的黑發女孩正注視着他車子離去的方向,許久都沒有離開。

     回到公寓,他随手将雨傘擱在一旁,很快将這事抛諸腦後。

     一年前在他決定自歌壇抽身,正式投入創作生涯時,并未料到自己在這一行會紅的如此迅速。

     或許是拜某人所賜,他的創作靈感一直維持在某個點上,一年多來續續連連,化成衆多樂章,為業界歌手們争相邀約。

     成功,來的如此之快,卻反而缺失了一種真實感。

     日日寫作編曲,看着事業漸漸壯大,他卻不覺得愉快。

    原本這一切,都應該是兩個人共同分享的。

    可如今,卻隻剩他一個。

     公寓寬敞而豪華,有巨大的落地玻璃,昂貴的黑色地毯,專業燈光師設計的令人倍感舒适的照明。

    所有裝飾都按照某人的喜好打造,但她,卻用那樣荒唐滑稽的方式欺騙了他,背叛了他。

     曾經一生一世的幾許諾言,如今再回想,隻覺如笑話一般。

     翌日,他依行程安排與新歌手米娜見面。

    那是個擁有天使臉孔,肌膚雪白的年輕女孩。

    二十歲的年紀,甜美可人的臉孔上卻揚着三十歲女人才有的深邃笑容。

    她是GD唱片公司剛簽下打算力捧的新人,此次甚至不惜花血本請他為她打造個人首張專輯。

     “這次真的很感謝公司給我這個機會,請來大名鼎鼎的許少為我制作第一張專輯,實在太榮幸了!”米娜的開場白極其謙遜,描繪着精緻眼線的雙瞳黝黑深邃,稍帶了些上挑。

     那是熟悉的弧度。

     他凝視她,微微眯起眼。

     這天夜裡,他在某個熟悉的明媚笑容下驚醒。

    身旁,米娜依然在睡夢中。

     他蹙了蹙眉,起身開始穿衣服。

    打開房門的時候,他身上的手機響了,他接聽,卻在聽清對方的聲音後沉下臉龐。

     “希望你,别再打來了。

    ”幾句對話後,他重重挂斷電話。

     擡起頭,卻發現床上的人已醒。

    她托腮伏在那裡看他,黝黑的瞳底,帶着某些探究和明顯的情欲誘惑,“這就走了麼?” 他沉默着微一點頭,對方卻因此嬌笑出聲。

     “放心,許少,我不是粘人的女孩!大家都在這個圈子混,都懂得遵守遊戲規則。

    明天,你還是才華洋溢的前輩許少,我依然是甜美可愛的乖巧女歌手,除了工作,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女孩仰面躺在床上,一派天真地攪動着十指。

     這個二十歲女孩的心,已完全被這個聲色犬馬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