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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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沒有什麼高低不同,所有的人都是因罪而被處死的罪人家眷,無路可走後才選擇當個人下人。

     在這個窄小陰暗的下等房裡,他們還能與人平起平坐的吃早點,一旦出了下等房,他們永遠隻能低着頭聽命吩咐,沒日沒夜地受人支使,不隻是要看主子的臉色,就連上等房仆婢們也能給他們白眼。

     「快要入秋了,昨日收來了幾大籃子的夏衣等着洗淨,今兒個腰非得洗斷了不可!」湘蘭邊吃米粥邊唉聲歎氣。

     「是呀!」菊夢也苦了臉。

    「最怕季節交替的時節了,有堆積如山的衣裳要洗熨,總要忙上十天半個月才算完。

    」 「夏衣質地輕軟,應該比洗冬衣好多了吧?」秋夫人笑說。

    她和春香進府時正好也遇上交春,那成堆的厚重冬衣,洗得她們的雙手差點沒去掉一層皮。

     「話是沒錯,但每個人的冬衣少,夏天衣裳換得勤,是冬衣的好幾倍。

    王府裡百餘口人加起來,冬衣差不多四、五百件,可夏衣少說就有八、九百件,累可是一樣的累呀!」趙媽歎口氣說。

     秋夫人和春香瞠目結舌地彼此對望。

    有八、九百件夏衣,平均一個人得洗熨一、兩百件,光這麼想就令人頭皮發麻、雙手發顫了。

     「你們吃,我先幹活去了。

    」崔旺一進廚房,連坐也沒坐下,端起熱豆漿一口氣喝光,然後抓了幾個饽饽,邊走邊吃地往外走。

     「你就吃這麼點東西呀?」趙樂對着崔旺喊道。

     「不能吃多,今天進了五頭豬和三隻羊要殺,等我幹完了活再回頭吃,春香給我留一籠饽饽放鍋裡溫着。

    」崔旺擺擺手一路走出去。

     崔旺是司俎人,王府裡買進來的牲畜都是由他宰殺,也許因為時常拿刀見血,個性有些古裡古怪,平時并不怎麼愛搭理人。

     「膳房進了五頭豬和三隻羊?這幾日不會又要開宴席了吧?」趙媽轉頭問丈夫。

     王府裡平日豬羊用量每天各兩隻,突然增加數量,必然是為了宴客了。

     「太好了,府裡宴客,咱們就有好菜可吃了!」趙大和趙雙一聽府裡要宴客,興奮地拍手大叫。

     「看趙叔能不能再摸兩顆幹貝回來給咱們炖湯喝。

    」菊夢和湘蘭兩個姑娘也開心地笑說。

     上一回趙樂從膳房偷偷摸了兩顆幹貝回來,順便帶了一副雞骨頭,讓趙媽炖了一大鍋清雞湯給大夥兒喝,那兩顆幹貝最後搓成了細絲,每人分得了一小口,鮮甜的滋味至今仍令她們難忘。

     「那幹貝是俺冒着生命危險摸來的,你們嘗過一次鮮就行了,可别成天作夢想着那滋味。

    你們想想,俺還有一家子的人要養活呢,俺是絕不再冒那個險了!」趙樂端起碗來啜着粥,一臉鐵石心腸的表情。

     但誰都知道,隻要有機會,他還是會摸些「好貨」回來給他們加菜進補。

     「趙叔每回都說不再冒險了,可每回王府宴客,你還是會摸些海味回來。

    」菊夢呵呵地笑說。

     「依我看,最難得手的應該是鮑魚和魚翅,這兩味珍馐這輩子怕是沒機會吃得到了。

    」湘蘭盯着碗裡的腌蘿蔔,長長歎了口氣。

     「鮑魚和魚翅?!」趙媽驚怪地喊道。

    「你們胃口愈養愈大了,居然敢奢想鮑魚和魚翅?要是趙樂真摸來了鮑魚和魚翅,我們一家子就等着沒命吧!」 「鮑魚和魚翅俺可是不敢想,反正王府一宴客,還怕沒有好吃的嗎?」田九聳聳肩說。

     「那些剩菜對咱們來說就是人間美味了。

    」高五開始對王府宴客之日充滿了期待。

     春香愣愣地聽着他們說話。

    自從父親犯了罪入獄之後,她和母親就再也沒有吃過豐盛的一餐了,每天吃的都是些腌醬菜,連牛羊肉都沒什麼機會吃得上,更别提珍貴的海味了。

     進王府之後,偶爾王府宴客,趙樂和崔旺總會順手摸些剩菜回來給他們吃,雖然是冷冷的剩菜,但對她們來說已是人間美味了。

     想起上一回吃過一片滋味極好的牛肉,她就饞得口水都快要滴下來了。

     「好了好了,大夥兒快吃吧,吃好了統統幹活去,别淨想那些個了。

    」趙樂放下手中吃空了的碗,對衆人連聲催促。

     秋夫人輕輕拍了拍春香的手,要她多吃一點。

     「春香,吃過中飯以後,記得要去找王總管領冬衣,可千萬别忘了,要是忘記了,妳這個冬天可就沒棉襖好穿了。

    」趙媽再次提醒。

     春香用力點頭,把這件事牢牢記住。

     ***bbscn***bbscn***bbscn*** 進愉郡王府雖然已經一年多了,可是春香踏出下等房的次數前後加起來并沒有超過五次。

     後院的庫房離下等房并不是太遠,中間隻隔了一個小池塘和兩口井,兩個月前春香曾經跟趙媽去過一次,因此趙媽很放心讓她自己一個人前往庫房。

     春香也以為自己記得路徑,但是沒想到她高估了自己的記憶力。

     一走出下等房後,她繞過小池塘,見池塘裡碧波清水,有數十尾金魚在池子裡悠遊,她看金魚看得分了神,不知不覺就走岔了路。

     踩着石子甬路往前走,愈走春香愈覺得困惑,眼前看來看去都是樹木山石、亭台樓閣,沿着甬路兩旁還栽植着花叢,香氣襲人,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