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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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草草”(草率的意思)北伐終于慘敗的曆史事實,來作為對當時伐金須做好充分準備、不能草率從事的深切鑒戒。

    “倉皇北顧”,是看到北方追來的敵人張皇失色的意思,宋文帝戰敗時有“北顧涕交流”的詩句。

    韓侂胄于開禧二年(1206)北伐戰敗,次年被誅,正中了辛棄疾的“赢得倉皇北顧”的預言。

     “四十三年”三句,由今憶昔,有屈賦的“美人遲暮”的感慨。

    辛棄疾于紹興三十二年(1162)率衆南歸,至開禧元年在京口任上寫這首《永遇樂》詞,正好是四十三年。

    “望中猶記”兩句,是說在京口北固亭北望,記得四十三年前自己正在戰火彌漫的揚州以北地區參加抗金鬥争。

    (“路”是宋朝的行政區域名,揚州屬淮南東路。

    )後來渡淮南歸,原想憑藉國力,恢複中原,不期南宋朝廷昏聩無能,使他英雄無用武之地。

    如今過了四十三年,自己已成了老人,而壯志依然難酬。

    辛棄疾追思往事,不勝身世之感! “佛狸祠下”三句,從上文緬懷往事回到眼前現實,使辛棄疾感到驚心:長江北岸瓜步山上有個佛狸祠,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留下的曆史遺迹:拓跋焘小字佛狸,屬鮮卑族。

    他擊敗王玄谟的軍隊後,率追兵直達長江北岸的瓜步山,在山上建立行宮,這就是後來的佛狸祠。

    當地老百姓年年在佛狸祠下迎神賽會,“神鴉”是吃祭品的烏鴉,“社鼓”是祭神的鼓聲。

    辛棄疾寫“佛狸祠下”三句,表示自己的隐憂:如今江北各地淪陷已久,不迅速謀求恢複的話,民俗安于異族的統治,忘記了自己是宋室的臣民。

    這正和陸遊的《北望》詩所謂:“中原堕胡塵,北望但榛莽。

    耆年死已盡,童稚日夜長。

    羊裘左其衽,甯複記疇曩!”彼此意思相同。

     辛棄疾這首詞最後用廉頗事作結,是作者到老而愛國之心不衰的明證。

    廉頗雖老,還想為趙王所用。

    他在趙王使者面前一頓吃了一鬥米的飯、十斤肉,又披甲上馬,表示自己尚有餘勇。

    辛棄疾在這詞末了以廉頗自比,也正表示自己不服老,還希望能為國效力的耿耿忠心。

     辛棄疾詞的創作方法,有一點和他以前的詞人有明顯的不同,就是多用典故。

    如這首詞就用了這許多曆史故事。

    有人因此說他的詞缺點是好“掉書袋”。

    嶽飛的孫子嶽珂著《桯史》,就說“用事多”是這首詞的毛病,這是不确當的批評。

    我們應該做具體的分析:辛棄疾原有許多詞是不免過度貪用典故的;但這首詞卻并不如此,它所用的故事,除末了廉頗一事之外,都是有關鎮江的史實,眼前風光,是“京口北固亭懷古”這個題目應有的内容,和一般辭章家用典故不同;況且他用這些故事,都和這詞的思想感情緊密相聯,就藝術手法論,環繞作品的思想内容而使用許多史事,以加強作品的說服力和感染力,在宋詞裡是不多見的,這正是這首詞的長處。

    楊慎《詞品》謂“辛詞當以京口北固亭懷古《永遇樂》為第一”。

    這是一句有見地的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