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喜掉文頻頻說白字 為惜費急急煮烏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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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視,所說的'馬革裹屍',大約是'馬革裹屍',因為近視眼看錯了半個字了。

    就是剛才說的什幺'茶毒生靈的''茶'字,想來亦是這個緣故。

    "童欽差點頭笑了一笑,馬上端茶送客。

    一面吃茶,又笑着說道:"我們現在用得着這'茶度生靈'了!"施藩台下來之後,朝蕭臬台拱拱手,道:"卣翁,以後凡事照應些,欽差跟前是玩不得的!"于是各自上轎而去。

     自此以後,童欽差便在蘇州住了下來。

    今天傳見牙厘局總辦,明天傳見銅元局委員,無非查問他們一年實收若幹,開銷若幹,盈餘若幹。

    所有局所,雖然一齊造了四柱清冊,呈送欽差過目,無奈童子良還不放心,背後頭同自己随員說:"這些帳是假造的,都有點靠不住,總要自己徹底清查,方能作準。

    "于是見過總辦、會辦,大小委員,都不算數,一定要把局子裡的司事一齊傳到行轅,分班回話。

     頭一天傳上來的一班人,童欽差隻略為敷衍了幾句話,并不查問公事。

    這一班退出,吩咐明天再換一班來見。

    等到第二天,換二班的上來,欽差竟其異常頂真,凡事都要考求一個實在。

    有些人回答不出,很碰欽差的釘子。

    于是大家齊說:"這是欽差用的計策,曉得頭一班上來見的人一定是各局總辦選了又選,都是幾個尖子,自然公事熟悉,應對如流,所以無須問得。

    等到第二班,一來總辦沒有預備,再則大家見頭一天欽差無甚說話,便亦随随便便,誰知欽差忽然改變,焉有不碰釘子之理。

    "司事碰了釘子,其過自然一齊歸在總辦身上。

    合蘇州省裡的幾個闊差使總辦一齊都是藩台當權,馬上傳見施藩台,當面申饬,問他所司何事。

    施藩台道:"司裡要算是頂真的了,幾次三番同他們三令五申,無奈這些人隻有這個材料,總是這們不明不白的。

    "童子良道:"這裡頭的事,你可明白?"施藩台道:"等司裡回去查查看。

    "童子良氣的無話可說,便也不再理他。

    幸虧現任蘇州府知府為人極會鑽營,而且公事亦明白,不知怎樣,欽差跟前被他溜上了,竟其大為賞識,凡事都同他商量。

    這知府姓蔔,号瓊名。

    但是過于精明的人,就不免流于刻薄一路。

    平時做官極其風厲,在街上看見有不順眼的人,抓過來就是一頓。

    尤其犯惡打前劉海的人,見了總要打的。

    他說這班都是無業遊民,往往有打個半死的。

    因此百姓恨極了他,背後都替他起了一個渾号,稱他為"剝窮民"。

    藩台施步通文理雖然不甚通,公事亦極颟顸,然而心地是慈悲的,所謂"雖非好官,尚不失為好人。

    "因見首府如此行為,心上老大不以為然,背後常說:"像某人這樣做官,真正是草菅人命了。

    "亦曾當面勸過他,無知蔔知府陽奉陰違,也就奈何他不得。

     欽差此番南來,無非為的是籌款。

    江南财賦之區,查了幾天,尚無眉目,别處更可想而知了。

    童子良生怕回京無以交代,因此心上甚為着急。

    蔔知府曉得欽差的心事,便獻計于欽差,說是:"蘇州一府,有些鄉下人應該繳的錢糧漕米,都是地方上紳士包了去,總不能繳到十足。

    有的繳上八九成,有的繳上六七成,地方官怕他們,一直奈何他們不得。

    許多年積攢下來,為數卻亦不少。

    "童子良道:"做百姓的食毛踐土,連國課都要欠起來不還,這還了得嗎!"蔔知府道:"其過不在百姓而在紳士,百姓是早已十成交足,都收到紳士的腰包裡去了。

    蘇州省城裡還好,頂壞的是常熟、昭文兩縣,他那裡的人,隻要中個舉,就可以出來替人家包完錢漕,進士更不用說了。

    "童子良道:"你也欠,他也欠,地方官就肯容他欠嗎?将來交不到數目,不還是地方官的責任嗎?"蔔知府道:"地方官顧自己考成,亦隻好拿那些沒勢力的欺負,做個移東補西的法子。

    至于有勢力的,拉攏他還來不及,還敢拿他怎樣呢。

    "童子良道:"一個舉人有多大的功名,膽敢如此!"蔔知府道:"一個舉人原算不得什幺,他們合起幫來同地方官為難,遇事掣肘,就叫你做不成功,所以有些州、縣,隻好隐忍。

    卑府卻甚不以此為然。

    "童子良道:"依你之見如何?"蔔知府道:"卑府愚見:大人此番本是奉旨籌款而來,這筆錢,實實在在是皇上家的錢,極應該清理的,而且數目也不在少處。

    為今之計,隻要大人發個令,說要清賦,誰敢托欠,我們就辦誰。

    越是紳,越要辦得兇。

    辦兩個做榜樣,人家害怕,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不但以後的事情好辦,這筆錢清理出來,也盡夠大人回京複旨交代的了。

    " 童子良這兩天正以籌不着款為慮,聽了此言雖然合意,但是意思之中尚不免于躊躇,想了一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