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反本透赢當場出彩 弄巧成拙蓦地撤差

關燈
莊,讓别人去推。

    自己數了數,一共赢進二萬多,連昨夜的扯起來,還差一半光景。

    自己懊悔昨天不該應搖攤。

    又連連說道:"如果再推下去,這頭兩萬銀子算不得甚幺,多進三五萬,亦論不定。

    ……"此時是别人做莊,他做下手,弄了半天,做上手的輸了幾條就幹了。

    他雖然赢錢,總嫌打的氣悶。

    衆人隻得重新讓他上去做莊。

    幾個輪流,到他已有四更天了。

    誰知到了他手,莊風大好,押一千吃一千,押五百吃半千。

    此時台面上現銀子、洋錢,都沒有了,全是用籌碼。

    他自己身邊籌碼堆了一大堆,約摸又有二三萬光景。

     衆人正在着急的時候,忽然莊上擲出一副"五在手",自己掀出來一看,是一張天牌,一張紅九,是個一點。

    自以為必輸了的,仍舊把牌合在桌上,默然無語,回過頭去抽煙。

    誰知三家把牌打開,上門是一張人牌,一張幺丁;天門是一張地牌,一張三六;下門是一張和牌,一張幺六:統算起來都是一點,大家面面相觑,做聲不得。

    黃三溜子把一筒煙抽完,回過臉來,舉目一看,都是一點。

    這一喜非同小可!把自己兩扇牌翻過來,用力在桌上一拍,道了聲"對不住",順手向桌上一擄。

    當時台面上幾個赢家并不說話;有幾個輸急的人,嘴裡就不免叽哩咕噜起來。

    一個說:"牌裡有毛病,不然,怎幺會四門都是一點?齊巧又是天、地、人、和配好了的?"一個說:"一定骰子裡有毛病,何以不擲'二上莊',何以不擲'四到底',偏偏擲個'五在手'?莊家何拿個'天九一'吃三門,這裡頭總有個緣故。

    "又有人說:"毛病是沒有,一定有了鬼了,很該應買些冥錠來燒燒,不然,為甚幺不出别的一點,單出這天、地、人、和四個一點呢?"當下你一句,我一句,大家都住手不打。

    黃三溜子起先還怕擾亂衆心,拆了賭局,連說:"賭場上鬼是有的,……應得多買些錠燒燒。

    從前是我在家鄉開賭,每天燒錠的錢總得好幾塊。

    老一輩子的人常說道:'鬼在黑暗地下,看着我們陽世人間賭得高興,他的手也在那裡癢癢。

    自己沒有本錢,就來捉弄我們,燒點錠給他就好了。

    '"雙二爺聞言,連說"不錯。

    "立刻吩咐管家去買銀錠來燒。

    錠已燒過,黃三溜子洗過牌,重新做莊。

    無奈内中有個輸錢頂多的人,心上氣不服,一口咬定牌裡有講究,骰子也靠不住。

    黃三溜子氣極了,就同他拌起嘴來。

    那人也不肯相讓。

    便是你一句,我一句,吵個不了。

    主人雙二爺立刻過來勸解,用手把那個輸錢的人拉出大門。

    那人一路罵了出去。

    彭太尊也竭力勸黃三溜子,連說:"大人息怒。

    "又說:"他算什幺!請大人不必同他計較。

    "一番吵鬧,登時把場子拆散了。

    當他二人拌嘴的時候,早已溜掉一大半。

    黃三溜子見賭不成功,便把籌碼往衣裳袋時一袋,躺下吃煙。

    說話間,東方已将發亮了。

    黃三溜子的管家、轎班都已前來伺候主人上院。

    彭太尊之外,還有幾位候補道、府,都說一塊兒同去。

    主人一面搬出點心請衆位用,一面檢點籌碼,要他們把帳算一算清。

    黃三溜子道:"忙什幺!那王八羔子不來,我們今天就不賭了嗎?籌碼各人帶在身上,上院下來賭過再算。

    "主人連說:"使得。

    "當初入局的時候,都用現銀子、洋錢買的籌碼。

    而且這位雙二爺,曆年開賭的牌子極為硬繃。

    這副籌碼異常考究,怕的是有人做假,根根上頭都刻了自己的别号;所以籌碼出去,人家既不怕他少錢,他也不怕人家做假。

    此刻黃三溜子不要人家算帳,說上院回來重新入局,他做主人的自然高興,有何不允之理。

    霎時點心吃過,一衆大人們一齊紮扮起來。

    黃三溜子等把蟒袍穿好,不及穿外褂,就把赢來的籌碼數了數,除彌補兩天輸頭之外,足足又赢了一萬多,滿心歡喜,便把籌碼抓在手裡,也不用紙包,也不用手巾包,一把一把的隻往懷裡來塞。

    管家說:"不妥當,怕掉出來,等家人們替老爺拿着罷。

    "黃三溜子道:"這都是赢來的錢,今天大十五,揣着上院,也是一點彩頭。

    "家人不敢多說。

     一時紮扮停當,忽然轎班頭上來回道:"有一個轎夫沒有來,請大人等一刻。

    "黃三溜子急的跺腳罵王八蛋。

    當時就有一個同賭的武官,是個記名副将,借署撫标右營都司,曉得黃三溜子在署院前還站得起,又是營務處,便說:"标下的轎子不妨先讓給大人坐。

    大人司、道一班,傳見在前;标下雇肩小轎随後趕來,是不妨事的。

    "黃三溜子見他要好,便同他扳談,說:"老兄很面善,我們好象在那裡會過似的。

    "那武官還沒有回答,雙二爺忙過來替他報履曆。

    黃三溜子連說:"久仰。

    "又說:"老兄訓練兵丁,步伐整齊,兄弟是極佩服的。

    "那武官道:"大人在營務處,是标下的頂門上司,總得求大人格外照應。

    "黃三溜子道:"這還要說嗎。

    "一面說着話,一面又嚷道:"我記起來了,還是去年十二月初七,一個甚幺人家出殡,執事當中,我看見有你,騎了一匹馬,押着隊伍,好不威武!你手下的兵打的鑼鼓同鬧元宵一樣,很有闆眼。

    我們快去,等院上下來,我們亦來鬧一套玩玩。

    "說完了話,趕出大門上轎。

    那武官連忙跟着出來,招呼自己的轎班,誰知走出大門,黃三溜子的轎夫也來了,被黃三溜子罵了兩句,仍舊坐着自己的轎子而去。

     霎時到得院上,會着各位司、道大人,上過手本,随蒙傳見。

    見了署院,一齊爬在地下磕頭賀節。

    等到磕完了頭,黃三溜子正要爬起來的時候,不料右邊有他一個同班,一隻腳不留心,踏住了黃三溜子的蟒袍,黃三溜子起來的匆忙,也是一個不當心,被衣服一頓,身子一歪。

    究竟兩夜未睡,人是虛的,一個斤鬥,就跌在踏他蟒袍的那人身上,連那個人也栽倒了。

    署院看見,連說:"怎幺樣了?"他倆困在地下,羞的面孔绯紅,掙紮着爬起來。

    剛起得一半,不料黃三溜子跌的時候勢頭太猛,竟把懷裡的籌碼從大襟裡滑了出來,滑在外褂子裡頭,等到站起,早已豁喇喇的掉在地下了。

     署院起先但聽得聲音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