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學着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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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地轉着手上的指環,然後慢慢地将它卸了下來,和信放在一起,鎖上了抽屜。

     他出去到聖-斯蒂芬教堂聽大彌撒,仿佛覺得那兒進行着葬禮。

    雖然他沒有被痛苦壓倒,可是較之給迷人的年輕女士寫信,這樣度過這一天剩下的時間似乎為更得體。

     然而他不久便去發了信,也迅即得到了回複,因為艾美确實想家了,她以非常坦誠的信任态度承認了這一點。

    他們的信件來往頻繁,内容豐富。

    整個早春季節,定期飛鴻從未間斷。

    勞裡賣掉了塑像,燒掉了他的歌劇,回到了巴黎。

    他希望不久某個人便會到達。

    他極想去尼斯,但是得有人請他,他才會去。

    而艾美是不會請他的,因為當時她自己正有些小小的經曆,使她甯願避開"我們的男孩"的好奇目光。

     弗雷德-沃恩回來了,向她提出了那個問題。

    她曾經決定回答:“願意,謝謝。

    “現在她卻說:“不,謝謝。

    ”說得客氣,但是堅定。

    因為,那一時刻來臨時,她沒了勇氣,她發現了除了金錢和地位,還需要某種東西來滿足一種新的渴求,這種渴求使她内心充滿了溫柔的希望與惶恐。

    ”弗雷德是個好小夥子,但我想不是你會喜歡的那種。

    ”這句話以及勞裡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執拗地不斷出現在她的腦海;還有她自己不是用言語,而是用神色表達的意思:“我要為錢而結婚。

    ”現在回憶起這些使她煩心。

    她但願能收回那句話,那聽起來那麼沒有女人氣。

    她不想讓勞裡把她看成個無情的世俗女人。

    現在她不在乎當社交皇後了,她更想做一個可愛的婦人。

    盡管她對勞裡說了那些可怕的話,他不記恨她,反而那麼寬厚地接受了,并且比以前更親切,她感到異常高興。

    他的來信讓她感到十分熨貼,因為家信很不定期了,即使家信來了,也沒有他的信一半令人滿意。

    回複這些信件不僅是件樂事,也是個責任,因為喬堅持做鐵石心腸的人,這可憐的人兒絕望了,需要撫慰。

    喬本來應該作出努力,試着愛他的。

    那并不難做到,因為,有這樣一個可愛的男孩喜歡自己,很多人都會感到自豪喜悅的。

    然而,喬辦事從來不像别的女孩,因此,沒别的法子,隻有對他非常客氣,待他如兄長。

     在這種時期,要是所有的兄長們都能受到勞裡這樣的對待,他們會比現在更幸福。

    艾美現在從不教訓他了。

    所有的問題她都征求他的意見,他做的每一件事她都感到趣味盎然。

     她為他制作迷人的小禮物,每星期給他寄兩封信,信裡滿是愉快的閑談、妹妹般的信任,以及她畫的那些很優美的風景畫習作。

    幾乎沒有哪個兄長得到過這樣的禮遇:妹妹們将他們的來信放在口袋裡,反複閱讀品味。

    信短了便哭,信長了便吻着它,将它仔細珍藏。

    這不是要暗示艾美做了些可愛的傻事,可是,那個春天她的臉色肯定變得有點蒼白了,也愛沉思了。

    她大大喪失了社交的興趣。

    她常常獨自出門作畫,回來時卻從來拿不出多少幅畫給人看。

    我敢說,她是在研究大自然。

    她在玫瑰谷的平台上一坐便是幾小時。

    她袖着手坐在那兒,要不便心不在焉地畫着腦中出現的任何圖像——雕刻在墳墓上的一個健壯的騎士,睡在草地上的一個年輕人,帽子蓋着眼睛;或者一個穿着華麗的鬈發姑娘,偎依在一個高個子先生的臂彎裡,在舞廳繞場行進。

    按照最新的藝術時尚,兩個人的臉畫得模糊不清,這樣安全,但一點也不令人感到滿足。

     嬸嬸以為艾美後悔她對弗雷德作出的回答,并且她沒法否認,又解釋不清。

    艾美任由嬸嬸想去。

    她謹慎地讓勞裡知道弗雷德去了埃及。

    就這麼多,但是勞裡懂了。

    他好像是放心了,他帶着莊嚴的神氣自言自語——"我确信她會改變主意的。

    可憐的家夥!這一切我都經曆過了。

    我同情他。

    ”說完這些,他長籲一口氣,然後,仿佛對過去的事已盡到了義務,他把腳跷到了沙發上,非常舒适地欣賞起艾美的來信。

     在國外的人發生這些變化的同時,家裡已經發生了變故。

     但是談到貝思的健康衰退的信從來到不了艾美手中,她得到下一封信時,姐姐墳頭上的草已經綠了。

    她是在沃韋市得到這個悲哀的消息的,因為,五月的高溫迫使她們離開了尼斯。

     她們經過日内瓦和意大利的湖泊,慢慢旅行到了瑞士。

    她堅強地接受了這件事。

    她默默地依從了家裡人的意思,沒有縮短她的旅程。

    既然已經太晚了,無法和貝思道别,她最好還是呆下去,讓死别軟化她的痛苦。

    但是,她的心非常沉重,她渴望能呆在家裡,每天她都渴盼地望着湖對面,等待勞裡來安慰她。

     很快,勞裡真的來了。

    同一批郵件帶來了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