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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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4年一月和二月接連過去了,凄風慘雨,暗霧愁雲,人們的心也是陰沉沉的,随着葛底斯堡和維克斯堡兩大戰役的慘敗,南方陣線的中心已經崩潰。

    經過激烈的戰鬥,田納西幾乎已全部落入北軍的手中。

    不過盡管有種種犧牲,南方的精神并沒有被推垮。

    不錯,一種嚴峻的決心已取代了當初雄心勃勃的希望,可是人們仍能從陰雲密布中找到一線燦爛的光輝。

    比如說,去年九月間北方佬試圖乘田納西勝利的聲勢向佐治亞挺進,結果卻被堅決地擊退了。

     就在佐治亞西北最遠的一角奇卡莫加,曾經發生過戰争開始以來佐治亞土地上第一次激烈的戰鬥,北方佬攫取了查塔努加,然後穿過山隘進入佐治亞境内,但是他們被南軍打回去了,受到的損失也相當慘重。

     在奇卡莫加南軍的重大勝利中,亞特蘭大和它的鐵道運輸起了重要的作用。

    朗斯特裡特将軍的部隊,就是沿着從弗吉尼亞經亞特蘭大往北到田納西去的鐵路奔赴戰場的。

    這條鐵路全長好幾百英裡,一切客貨運輸已全部停止,同時把東南地區所有可用的車輛集中起來,完成這一緊急的任務。

     亞特蘭大眼看着一列又一列火車接連不斷地駛過城市,其中有客車,有貨車車廂,也有敞篷貨車,都滿載着吵吵嚷嚷的士兵,他們沒有吃,沒有睡,沒有帶來運輸馬匹,傷兵和軍需品的車輛,也來不及休息,一跳下車就投入戰鬥。

    結果北方佬被趕出佐治亞,退回到田納西去了。

     這是偉大的戰績,亞特蘭大每一想起是它的鐵路促成了這一勝利時,便感到驕傲和得意。

     但是在整個冬天南方都隻能用奇卡莫加勝利的消息來提高士氣。

    現在已沒有人否認北方佬是會打仗的了,而且終于承認他們也有優秀的将軍。

    格蘭特是個屠夫,他隻要能打勝仗,無論你死多少人都不在乎,可他總是會打勝的。

    謝裡丹的名字也叫南方人聽了膽寒。

    還有個名叫謝爾曼的人,他在人們口頭正日益頻繁地出現。

    他是在田納西和西部戰役中打出名來的,作為一名堅決無情的戰将,他的聲望已愈來愈高了。

     當然,他們中間沒有誰能比得上李将軍的。

    人們對這位将軍和他的軍隊仍抱有堅強的信念,對于最後勝利的信心也從不動遙可是戰争已拖得夠久的了。

    已經有那麼多的人死了,那麼多的人受傷和終身殘廢了,那麼多的人成了寡婦孤兒。

    而且前面還有長期的艱苦戰鬥,這意味着還要死更多的人,傷更多的人,造成更多的孤兒寡婦。

     更糟糕的是,老百姓當中已在開始流傳一種對上層人物不怎麼信任的情緒。

    許多報紙在公開指責戴維斯總統本人和他進行這場戰争的方式。

    南部聯盟内閣中存在分歧。

    總統和将軍們之間也不融洽。

    貨币急劇貶值。

    軍隊很缺鞋和衣服,武器供應和藥品就更少了。

    鐵路沒有新的車廂來替換舊的,沒有新的鐵軌來補充被北方佬拆掉的部分,前方的将領們大聲疾呼要新的部隊,可是能夠征集到的新兵已愈來愈少,最不好辦的是,包括佐治亞的布朗州長在内,有些州的州長,拒絕将本州的民兵隊伍和武器送往境外去,這些隊伍中還有成千身體合格的青年是陸軍所渴望得到的,但政府幾次提出要求都沒有結果。

     随着貨币最近一次貶值,物價又飛漲起來。

    牛肉、豬肉和黃油已賣到了35美元一磅,面粉一千四百美元一桶,蘇打一百美元一磅,茶葉五百美元一磅。

    至于冬季衣料,即使能買到,價格也高得吓人,因此亞特蘭大的婦女們隻得用奇布襯在舊衣服裡面,再襯上報紙,用來擋風禦寒,鞋子一雙賣二百至八百美元不等,看是用紙還是用皮革做的而定。

    婦女們現在都穿一種高幫松緊鞋,那是用她們的舊毛線圍巾和碎毛毯做成,鞋底則是木頭做的。

     實際上,北軍已經把南方真正圍困起來,盡管有許多人還不明白這種形勢。

    北方炮艇對南方港口的封鎖已更加嚴密,能夠偷越的船隻已很少很少了。

     南方一向靠賣出棉花和買進自己所不生産的東西為生,可是如今買進賣出都不行了。

    傑拉爾德·奧哈拉把接連三年收獲的棉花都堆積在塔拉軋棉廠附近的棚子裡,可如今也撈不到多少好處了。

    這在利物浦可以賣到十五萬美元。

    但是根本沒有希望運到那裡去,傑拉爾德本來是個富翁,如今已淪為困難戶,還不知怎樣去養活他們全家和黑人挨過這一冬呢! 在整個南方,大多數的棉花種植主都處于相同的困境。

    随着封鎖一天天加緊,作為南方财源的棉花已無法運往英國市場,也無法像過去若幹年那樣把買到的必需品運回國來。

    總之,農業的南方同工業的北方作戰,現在缺少許許多多東西,這些都是和平時期從沒想到過要購買的。

     這種局面仿佛是專門為投機商和發橫财的人造的,當然也不乏乘機利用的人。

    由于衣食之類的日常必需品愈來愈缺,價格一天天上漲,社會上反對投機商的呼聲也越發強烈和嚴厲了。

    在1864年初一段時期内,你無論打開哪張報紙都會看到措辭嚴厲的社論,它們痛罵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