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艾莉亞

關燈


    “西利歐,快跑!”她尖叫。

     “布拉佛斯的首席劍士從不臨陣脫逃。

    ”他朗聲道。

    馬林爵士揮劍朝他砍來,西利歐優雅地閃開,手中木棍劃出一陣白光芒朝騎士攻去。

    才一次心跳間,他接連擊中騎士的太陽穴、手肘和喉嚨,木頭敲響了頭盔、護手和頸甲的金屬。

    艾莉亞整個人愣在原地。

    馬林爵士繼續進逼,西利歐退後。

    他擋下一擊攻勢,躲開第二劍,又揮開第三擊。

     但第四劍将木棍攔腰砍斷,木屑飛濺,鉛制骨架斷裂。

     艾莉亞啜泣着邁開腳步,飛奔而去。

     她沖過廚房和貯藏室,在廚師和侍者間穿梭,害怕得什麼都看不清。

    一個捧着木盤的面包師助手經過她面前,艾莉亞把她整個撞倒,剛出爐、香氣四溢的面包灑了一地。

    她又繞過一個手拿切肉刀,肘部以下全是血,張大嘴巴吃驚地看着她的肥胖屠夫,隐約聽見背後的叫喊。

     西利歐·佛瑞爾所教過的每一件事都在她腦中迅速流竄。

    疾如鹿,靜如影。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

    迅如蛇,止如水。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

    壯如熊,猛如狼。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

    害怕失敗者必敗無疑。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

    她緊握木劍,汗濕手心,當抵達塔裡的樓梯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她愣了一會兒。

    往上還是往下?上樓之後會經過覆篷的橋,橋連接着議事廳和首相塔,但他們一定以為她會朝那邊去,沒錯,而且西利歐不是說要“出其不意”嗎?于是艾莉亞往下走,一層又一層螺旋,三步并作兩步,跳過一級級狹窄的階梯。

    直到最後進入寬敞的圓頂地窖,四周的麥酒桶足足堆了二十尺高。

    惟一的光源是高牆上的傾斜窄窗。

     地窖是條死路。

    除了她進來的路,無路可走。

    她不敢回頭,也不敢留在這裡。

    對了,她得找到父親,告訴他事情經過才是。

    父親會保護她。

     艾莉亞把木劍插進腰帶,開始攀爬,在酒桶之間跳躍,終于到了窗邊。

    她雙手勾住石頭往上拉。

    牆壁足有三尺厚,窗戶有如一條往上向外傾斜的隧道。

    艾莉亞扭動身軀,朝天光爬去。

    當她的頭到達地面的高度時,她隔着内城,朝首相塔望去。

     原本堅實的木門隻剩裂片、破敗不堪,似乎被斧頭砍爛。

    一個死人面朝下倒在階梯上,披風壓在身子下,後背的鎖甲衫上全是鮮血。

    她突然驚恐地發現那是件灰羊毛鑲白緞邊的披風。

    但她看不出來那是誰。

     “怎麼會這樣?”她小聲說。

    到底出了什麼事?父親又在哪裡?紅袍武士為何來抓她?她憶起自己發現怪獸那天,那個黃胡子男人所說過的話:既然死了一個首相,為什麼不能死第二個?艾莉亞眼裡不自覺地充滿淚水。

    她屏氣傾聽,聽見從首相塔窗内傳出打鬥聲,叫喊聲,哀嚎聲和武器交擊聲。

     她不能回去。

    父親他…… 艾莉亞閉上了眼睛,一時間害怕得不敢動彈。

    他們殺了喬裡、韋爾和海華,以及樓梯上那個不知名的守衛。

    說不定他們也會殺掉父親,若她被逮着的話,恐怕也難逃一死。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她大聲說,但假裝自己是水舞者無濟于事,何況身為水舞者的西利歐很可能已死在白騎士手下。

    她隻是個擔驚受怕、孤伶伶的小女孩,手中隻有一把木劍。

     她擠着身子,爬進廣場,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後,方才站起。

    城堡似乎空無一人,可城堡絕不可能空無一人。

    大家一定都關上門躲了起來。

    艾莉亞思慕地望望自己的卧房,然後沿着牆邊陰影,離開了首相塔。

    她假裝自己在抓貓……隻可惜現在被抓的是她,而一旦被抓,鐵定沒命。

     艾莉亞在建築和高牆間穿梭,盡可能背靠着牆,防止别人偷襲,最後總算平安無事地抵達馬廄。

    穿過内城時,她看到十來個全副武裝、穿着鎖甲和全身铠甲的金袍衛士從身邊跑過,但由于不知他們站哪一邊,所以她躲在陰影裡蹲低身子等他們過去。

     從艾莉亞有記憶以來便擔任臨冬城馬房總管的胡倫趴在馬廄門邊的地上。

    他身上中刀無數,以緻于外衣好似繡滿了腥紅花朵。

    艾莉亞本來确定他已經死了,然而等她爬進去,他卻睜開眼睛。

    “搗蛋鬼艾莉亞,”他小聲說,“你快去……警告你……你父親大人……”馬房總管嘴裡冒出紅色泡沫,接着合上眼睛,不再說話。

     馬廄裡陳屍累累,有一個跟她玩耍過的馬僮,三個父親的貼身護衛。

    一輛滿載箱子行李的馬車棄置門邊。

    這些人遭到攻擊時,想必是正準備把東西運到碼頭吧。

    艾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