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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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唐七千餘裡當是時可謂遠讨矣然幸功臣夙将智勇足以制勝是以克成厥功自高昌既平之後唐之封域東西九千五百餘裡南北一萬九百餘裡為唐之極盛故嘗謂太宗之世於帝王懷柔之道雖不足而方之漢武緻遠之功則有餘也】 貞觀十六年太宗謂侍臣曰北狄代為寇亂今延陀倔強【倔渠勿切延陀鐵勒諸部之姓倔強不柔服也】須早為之所朕熟思之惟有二策選徒十萬撃而虜之滌除兇醜百年無患此一策也若遂其來請與之為婚媾朕為蒼生父母苟可利之豈惜一女北狄風俗多由内政亦既生子則我外孫不侵中國斷可知矣以此而言邊境足得三十年來無事舉此二策何者為先司空房玄齡對曰遭隋室大亂之後戶口大半未複兵兇戰危聖人所慎和親之策實天下幸甚【按通監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禮持節使薛延陀以新興公主妻之】 【胡氏寅曰人各有偶天子之女非外夷所當偶昏世愚主則何較焉漢高祖唐太宗不世出之英主而皆以外夷為子壻人君見有不及則藉羣臣而正之房公狃於漢故不知遠稽先王豈非可歎之甚邪夫薛延陀之未服也無乃吾德猶有所阙增修仁義而明其政刑來則接之不至不強也何必於服已乎此上策也舍而不用乃嫁女以結其心是為非策而太宗君臣正爾都俞不亦鄙欤】 【愚按上古帝王之禦四夷也服則懷之以德叛則震之以威未聞與為婚姻也漢高帝時冒頓數苦北邊高帝從劉敬之請而結親唐武德中突厥遣使請昏高祖從裴矩之議而許昏然則和親之策漢高帝啟之於漢唐高祖啟之於唐皆非所以示子孫也劉敬固不必議裴矩亦毋足責房玄齡太宗之良相也乃曰兵戰聖人所慎和親實天下幸甚何不思之甚邪惟當勉其君曰兵戰則勞和親則辱皆不足以安百姓威四夷也君能行帝王之道以修其德教明其政刑則中國安而邊圉固來賓率服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嗚呼君行之而不以為恥臣亦不以為非惜哉】 貞觀十七年太宗謂侍臣曰蓋蘇文弑其主而奪其國政誠不可忍今日國家兵力取之不難朕未能即動兵衆且令契丹靺鞨攪擾之何如【令平聲契音乞靺音末鞨音曷契丹東胡種元魏時号契丹靺鞨居肅慎地凡數部有黑水部獨強】房玄齡對曰臣觀古之列國無不強陵弱衆暴寡今陛下撫養蒼生将士勇鋭【将去聲】力有餘而不取之所謂止戈為武者也昔漢武帝屢伐匈奴隋主三征遼左人貧國敗實此之由惟陛下詳察太宗曰善【按通監不載玄齡之辭止載長孫無忌曰蓋蘇文自知罪大畏大國之讨必嚴設守備陛下姑為之隐忍彼得以自安必更驕惰愈肆其惡然後讨之未晚也上曰善】 貞觀十八年太宗以高麗莫離支賊殺其主殘虐其下議将讨之谏議大夫褚遂良進曰陛下兵機神筭人莫能知昔隋末亂離克平寇難【去聲】及北狄侵邊西蕃失禮陛下欲命将撃之【将去聲】羣臣莫不苦谏唯陛下明略獨斷卒并誅夷【卒子聿切】今聞陛下将伐高麗意皆熒惑然陛下神武英聲不比周隋之主兵若渡遼事須尅捷萬一不獲無以威示遠方必更發怒再動兵衆若至於此安危難測太宗然之【按通監李積又曰間者薛延陀入寇陛下欲發兵窮讨魏徵谏而止使至今為患曏用陛下之策北鄙安矣上曰然此誠徵之失朕尋悔之而不欲言恐塞良謀故也上欲自征高麗褚遂良上疏以為但命二三猛将四五萬衆仗陛下威靈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年尚幼穉自餘藩屏陛下所知一旦棄金湯之全踰遼海之險以天下之君?行遠舉皆愚臣之所甚憂也時羣臣多谏者上皆不聼範氏祖禹曰高麗臣屬於唐而其主為賊臣所弑為大國者不可不讨然高麗之大未如突厥其險遠不過於高昌吐谷渾此三國者皆命将帥以偏師取之遂墟其國何獨至於高麗而欲自征之乎太宗若從遂良之言雖伐而不克亦未失也】 【朱氏黼曰自昔人主親睹亂敗者不勸而自懲深知禍咎者不戒而自戢炀帝伐遼之禍至於家夷國破身死而宗族屠蓋太宗目睹曾莫之懲而反疾趍以襲其蹟何哉蓋其心自謂吾之戰勝攻取國富民衆非隋敢望也乘平定四夷之餘力用諸将蕩平之餘威臨城一皷可以剿除意定志決雖傾朝盡谏不可複止矣】 【唐氏仲友曰王魏既殁谏臣惟遂良爾而其識量不及魏徵李積一折而遂良之谏不行積武臣爾所見惟邊功奈天下計何魏徵在積此言必不發就使有此言徵肯但已邪遂良以克為善則其言已不能無過矣胡不明夷夏之分申知足之戒以告帝曰高麗小醜不犯邊吏今而讨之勝之不武不勝為笑不亦善乎積之指魏徵乃以杜遂良之再谏惜乎不抗疏而力陳之太宗之欲用兵也指魏徵之失其悔用師也興魏徵之思谏臣繋國之輕重如此論谏必若魏徵可也】 【愚按貞觀十七年廷臣請增戍兵以逼高麗太宗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未聞戍兵能威絶域者也斯言也帝王柔遠之道何以尚茲不數月而有讨遼之議越明年而有親征之行不過為遼主雪怨為新羅報仇乃欲襲漢武隋炀之所為所存者小而所棄者大何言行之相反邪豈言之非艱而行之惟艱哉當時谏者多矣若玄齡之言以漢武隋炀為鑒戒誠保國之深規也無忌之言欲待其縱肆而後讨亦保國之長策也遂良於下議之初固阻其意而親征之際複尼其行亦足少儆矣惜乎太宗意定志決而皆莫之從也若李積沮遂良之谏以魏徵為非明緻其君於不善之地此孟子所謂逢君之惡者其罪不亦大乎】 貞觀十九年太宗将親征高麗開府儀同三司尉遲敬德奏言車駕若自往遼左皇太子又監國【監平聲】定州東西二京府庫所在雖有鎮守終是空虛遼東路遙恐有玄感之變【隋炀帝親征高麗楊玄感遂起兵圍東都】且邊隅小國不足親勞萬乘若克勝不足為武傥不勝翻為所笑伏請委之良将【去聲】自可應時摧滅太宗雖不從其谏而議者是之【按通監上不從以敬德為左一馬軍總管使從行】 【愚按陳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請讨古者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人皆得而誅之高麗為唐之藩臣其君為莫離支所弑太宗舉兵讨之其亦異乎炀帝無名之師矣但不當銮輿自行耳尉遲敬德請委之良将自可推滅其說是已然嘗論之高麗以蕞爾小國四拒隋師五拒唐師非有謀臣良将能如是乎當時李靖嘗言莫離支自謂知兵故輕中國太宗亦嘗諷靖使伐高麗靖欣然請行太宗不能從也異時無功而歸問於靖曰吾以天下之力屈於小夷何也靖曰茲事道宗知之蓋指駐跸之戰請分軍襲平壤之事也由此論之太宗若用李靖為帥其平高麗必矣太宗不能用靖而用李積為将積違惠真延夀之言舍烏骨而不攻昧城有不攻之計守安市而不置卒之師老糧少無功而返由不用靖而用積也】 禮部尚書江夏王道宗從太宗征高麗诏道宗與李積為前鋒及濟遼水尅蓋牟城【蓋音盍今為蓋州隸鎮東】逢賊兵大至軍中佥欲深溝保險待太宗至徐進道宗議曰不可賊赴急遠來兵實疲頓恃衆輕我一戰可摧昔耿弇不以賊遺君父【弇音揜耿弇漢光武将】我既職在前軍當須清道以待輿駕李積大然其議乃率骁勇數百騎直沖賊陣左右出入積因合撃大破之太宗至深加賞勞【去聲】道宗在陣損足帝親為針灸【音救】賜以禦膳【按通監載此事甚詳辭多不録】 【範氏祖禹曰太宗之伐高麗非獨恃其四海之富兵力之強也本其少時奮於布衣志氣英果百戰百勝以取天下治安既久不能深思高拱猶思所以逞志扼腕踴躍喜於用兵如馮婦搏虎不能自止非有禮義以養其心中和以養其氣始於勇敢終於勇敢而已矣記曰貴於勇敢強有力者貴其敢行禮義也天下無事則用之於禮義天下有事則用之戰勝用之於戰勝則無敵用之於禮義則順治太宗於天下無事不知用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