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孝安皇帝紀下卷第十七

關燈
建光元年(辛酉、一二一) 春正月,高麗寇玄菟。

     二月辛亥〔一〕,大赦天下。

     〔一〕 範書安帝紀作“癸亥”。

    按二月壬子朔,不當有辛亥,袁紀誤。

     三月辛巳〔一〕,皇太後鄧氏崩。

    癸未,大斂,封大将軍骘為上蔡侯〔二〕。

    丙子,葬和熹鄧後〔三〕。

     〔一〕 範書安帝紀作“癸巳”。

     〔二〕 複申永初元年之命。

     〔三〕 範書作“丙午”,續漢書亦同。

    按是月辛巳朔,無丙子日,袁紀誤。

     初,上少号聰明,故太後立之。

    後有不可意,上乳母王聖知之,見太後久不歸政,恐有廢置意。

    中常侍、黃門郎李閏為上伺候,及後崩,因言鄧悝兄弟嘗從尚書鄧防取廢帝故事〔一〕,謀欲立平原王為帝。

     〔一〕 範書“鄧防”作“鄧訪”。

     五月庚申〔一〕,有司奏故〔執〕金吾悝〔二〕、屯騎校尉弘、步兵校尉阊大逆無道,宜追奪爵土,以明褒貶。

    遂免悝子廣宗、弘子廣德等爵,宗族皆免歸本郡。

    以骘不豫謀,徙封沙羅侯〔三〕。

    行道為郡縣所逼,骘與鳳自殺,廣宗、骘從弟遵、〔豹〕(約)皆自殺,〔四〕唯廣德母與閻後同産故得免。

    以樂安侯康賢而有行,征為太仆卿。

     〔一〕 是月庚辰朔,無庚申。

    範書作“庚辰”,是。

     〔二〕 據範書補。

     〔三〕 範書鄧骘傳作“羅侯”。

    注曰:“羅,縣,屬長沙郡。

    ” 〔四〕 範書除遵、豹外,将作大匠鄧暢亦一同自殺。

     初,河間孝王子蠡吾侯翼與諸王子朝京師〔一〕,鄧太後善翼之為人也,封翼為平原王,因留京師。

    及太後崩,上以翼謀圖不軌,竊窺神器,乃貶翼複蠡吾侯〔二〕。

     〔一〕 據範書章帝八王傳言,漢順帝永建五年,因翼父開上書願分蠡吾縣以封翼,帝許之,始為蠡吾侯。

    此時為諸侯王之子也。

    袁紀誤。

     〔二〕 範書作“貶為都鄉侯”,是。

     封中常侍李閏、江京為列侯,賞發鄧氏之謀也。

     大司〔農〕(徒)朱寵〔一〕,骘之所舉,乃肉袒輿榇上疏曰:“和熹皇後聖善之德,為漢文母。

    兄弟忠孝,同心憂國,宗廟有主,王室是賴。

    功成身退,讓國遜位,曆世外戚,無與為比。

    當享積善之佑〔二〕,宜蒙謙約之報〔三〕。

    橫以宮人單辭〔四〕,事不可信。

    骘等父母群從,不以壽終,屍喪流離,逆天威人。

    宜皆還葬,寵其遺孤,以答亡魂。

    ” 〔一〕 據範書改。

     〔二〕 易坤文言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 〔三〕 易謙卦曰:“鬼神害盈而福謙。

    ”又曰:“勞謙君子有終吉。

    ” 〔四〕 胡三省曰:“兩造不備,又無征左者為單辭。

    ” 安帝初,天災疫,百姓饑馑,死者相望,盜賊群起,四夷反叛。

    骘等祭節儉,罷力役,推賢進能,盡心王室,故天下賴以複安。

    乃被誅責,其事闇昧,衆庶多稱其冤。

    上既聞之,又感寵之言,乃切诏州郡,還骘等喪,葬于舊茔,使使祠以中牢〔一〕,諸從兄弟歸京師。

     〔一〕 中牢,即少牢,以羊豕為牲,諸侯禮也。

    見禮記王制。

     袁宏曰:“夫吉兇由人〔一〕,而存亡有地,擇地而處,君子所以無咎也。

    長木之摽,其勢必颠〔二〕,勢極故也。

    勢極則受患,故無全物焉。

    然則貴盛之極,傾覆之所由也,外戚則尤甚焉。

    得之不以至公,宰割之日久也。

    夫人君之勢,非不高且極也,置君于無過之地,萬人莫之計。

    人臣則不然,比肩而立,相與一體也,操大權于天下,萬物之所惡也。

    周公且猶狼狽,而況其餘乎〔三〕?夫憑寵作威,以取傾覆,理用等矣。

    若乃推心向善,而不免闇昧之誅,所處之地危也。

    死而不異二者,自處之道,然未達擇地之方。

    昔楚人三世殺其君,将立王子搜,搜逃之丹穴。

    楚人承以玉輿,熏之以薪,乃出。

    〔四〕故曰王子搜非惡為王,惡其為己患也。

    然則外戚之患也,非徒一己焦爛,而曆代貴寵,未有不患其為患〔五〕,豈不哀哉!” 〔一〕 襄公二十三年左傳曰:“禍福無門,唯人所召。

    ” 〔二〕 哀公十二年左傳曰:“長木之斃,無不摽也。

    ” 〔三〕 史記魯周公世家曰:“及成王用事,人或谮周公,周公奔楚。

    成王發府,見周公禱書,乃泣,反周公。

    ” 〔四〕 事見莊子讓王篇,“楚人”作“越人”。

    袁紀誤。

     戊申,有司奏尊清河王為孝德皇帝,左姬為孝德皇後,宋貴人為敬隐皇後。

    左姬,犍為武陽人。

    父坐事,姬與姊妹俱入掖庭〔一〕。

    和帝時,诏分宮人賜諸王,以姬〔與〕(為)清河孝王〔二〕。

    姬有令色,王絕重之,生孝安帝。

     〔一〕 範書言左姬伯父聖坐妖言伏誅,左姬字小峨,與其姊大娥沒官為婢,入掖庭。

     〔二〕 據範書改。

     于是天子始親萬機。

    尚書陳忠以為首政之初,宜征天下隐逸。

    乃诏公車以玄纁征南陽馮良、汝南周燮,皆稱疾不至。

     良字君卿〔一〕,少為縣吏,從尉迎督郵。

    良恥冢役,因毀其車馬,壞其衣冠,絕迹遠遁。

    妻子見敗車壞衣,皆以猛獸所食,遂發喪制服。

    良至犍為,從師受業十餘年〔二〕,還鄉裡。

    雖處幽闇,必自整頓,非禮不動,鄉裡以為師。

    舉賢良、方正、敦樸皆不行。

     〔一〕 東觀記,範書皆作“字君郎”。

     〔二〕 按範書周燮傳言良師乃犍為武陽人杜撫。

    杜撫雖于鄉裡授弟子千餘人,然後應東平王蒼之辟,至永平五年蒼就國始歸。

    不久複辟太尉府,建初中,卒于公車令職。

    傳言良年三十入蜀,七十餘歲卒。

    若以永平元年撫應辟計,至建光元年,近百歲矣;以建初元年計,亦八十餘年,良豈能于蜀從撫受學達十餘年之久!袁紀不言其師之名,恐其亦疑焉。

     燮字彥祖,敦詩書,非法不言,所與交遊者不過數四人,室家相待如賓客,化行鄉黨,舉孝廉茂才,公車再征,皆不就。

     上新聽政,開谏诤路。

    尚書陳忠以直言為名,而人主不能容,乃上書通廣帝意曰:“臣聞人君廣山薮之大,納切直之言。

    忠臣盡蹇蹇之節〔一〕,不畏逆耳之誅。

    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纣之譬〔二〕,孝文嘉袁盎人豕之喻〔三〕,世宗納東方朔宣宏之正〔四〕,孝元容薛廣德自刎之谏〔五〕。

    陛下崇寬厚之德,推宋景之誠〔六〕,引咎責躬,咨訪群吏。

    言事者新蒙采錄,顯列二台〔七〕,必承風而靡,争效切直,如有管窺愚見,妄陳得失,雖苦口逆耳,不得事實,宜優遊寬容,以遵四帝之緒也。

    ” 〔一〕 易蹇卦曰‘王臣蹇蹇’。

    蹇通謇,履正居中,正直敢言之意。

     〔二〕 史記張丞相傳曰:“昌嘗燕時入奏事,高帝方擁戚姬,昌還走,高帝逐得,騎周昌項,問曰:‘我何如主也?’昌仰曰:‘陛下即桀纣之主也。

    ’于是上笑之,然尤憚周昌。

    ” 〔三〕 史記袁盎傳曰:“上幸上林,皇後、慎夫人從。

    其在禁中,常同席坐。

    及坐,郎署長布席,袁盎引郤慎夫人坐。

    慎夫人怒,不肯坐。

    上亦怒,起,入禁中。

    盎因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

    今陛下既已立後,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與同坐哉!适所以失尊卑矣。

    且陛下幸之,即厚賜之。

    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适所以禍之。

    陛下獨不見“人彘”乎?’于是上乃說,召語慎夫人。

    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

    ” 〔四〕 漢書東方朔傳曰:武帝為窦太主置酒宣室,使谒者引内董偃,朔曰:“不可。

    夫宣室者,先帝之正處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