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光武皇帝紀五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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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己醜、二九) 春二月丙午,大赦天下。

     周建兄子誦以垂惠降,劉纡、周建、蘇茂走下邳,建道死。

     封孔子後孔安為殷紹嘉公。

     初,彭寵征書至潞縣,有火災城中飛出城外,燔千餘家,殺人甚多。

    寵堂上聞蝦蟆聲在爐火下〔一〕,鑿地求之,無所得。

    數有變怪,蔔筮及望氣者皆言當從中起。

    寵以其從弟子後、蘭卿本上府所使來,故不相親也,令将屯于外。

     〔一〕 範書彭寵傳注引東觀記,“爐火”作“火爐”,袁紀恐誤倒置。

     寵奴子密等三人謀共劫寵。

    寵齋于便室〔一〕,晝卧。

    三奴共縛着床,告外吏:“大王解齋〔二〕,吏皆休,旦乃白事。

    ”乃從。

    次呼諸奴婢,以寵教責問,便收縛,各置空室中。

    以寵聲呼其妻,妻入室,見寵縛,驚曰:“奴反邪!”奴格妻頭,擊頰。

    寵曰:“趣為諸将軍辦裝!”〔三〕兩奴将妻入取物,一奴守寵。

    寵謂守奴曰:“若小兒,我素所愛也,為子密逼劫耳。

    解我縛,出閣則活矣。

    用女珠妻汝,家中财物皆以與汝。

    ”奴意解之,視戶外,見子密聽其語,遂不解。

    子密将妻入,取寵男女悉閉室中,收金珠衣物,至寵所裝之,被馬六匹〔四〕,使妻縫缣囊。

    昏夜後,解寵手,令作記告城門将軍:“令遣子密等至子後蘭卿所,開城門出,勿稽留。

    ”書成,斷寵及妻頭,置缣囊中,馳詣阙。

    封子密為無義侯。

     〔一〕 便室,李賢注曰:“便坐之室,非正室也。

    ” 〔二〕 東觀記亦作“解齋”,唯範書作“齋禁”。

     〔三〕 趣,趨也。

    朱駿聲謂假借為趨。

    又李賢曰:“呼奴為将軍,欲其赦己也。

    ” 〔四〕 胡三省曰:“加馬以鞍勒曰被馬。

    ” 寵尚書韓立、高宣等共立寵子午為燕王,子後、蘭卿為将軍。

    數日,寵國師韓利斬午首詣祭遵。

    遵将兵誅寵支黨,漁陽遂平。

     上嘉耿況之功,以其父勞于邊,使光祿大夫樊密持節征況還京師〔一〕,賜以大第,甚見尊重。

    況年老多病,天子親數臨問,征弇視疾。

    弇、舒并封列侯,國為射聲校尉,複除二子廣、舉為郎〔二〕。

    諸子侍疾,并垂青紫,當世以為榮。

    及薨,贈賜甚厚,谥曰烈侯〔三〕。

    子國以當嗣,辭曰:“先侯愛少子霸。

    ”上疏讓,天子許焉。

    國有籌策,數言邊事,天子器之,官至大司農。

     〔一〕 範書耿弇傳注引袁山松書曰:“使光祿大夫樊宏诏況曰:‘ 惟況功大,不宜監察從事。

    邊郡寒苦,不足久居。

    其詣行在所。

    ’”又範書樊宏傳亦作光祿大夫樊宏。

    他書均有樊宏,無樊密。

    袁紀作“ 密”,誤。

    又通鑒考異曰:“宏,袁紀皆作密。

    ”則宋本如此。

    而明本中黃本多作“密”,然紀文卷一已作‘宏’。

    南監本則均改作“宏”,蔣本從南監本,改卷七之“密”皆作“宏”,而本卷之“密”,偶失改耳。

    今亦留此“密”字,以存宋本之舊。

     〔二〕 範書耿弇傳作“并為中郎将”。

     〔三〕 袁紀“烈”原誤作“列”,迳改之。

     三月,徙廣陽王良為趙王。

     山陽人龐萌為更始冀州牧,與世祖、謝躬俱平邯鄲。

    萌謂躬曰:“劉公不可信也。

    ”躬以告世祖,世祖喻而安之。

    及上誅謝躬,而萌率衆降。

    上奪其衆,謂萌曰:“前在邯鄲,知之何速邪?”萌曰:“ 知之久矣。

    ”萌為人婉順,上親愛之,以為侍中。

    嘗對諸将曰:“可以讬六尺之孤,寄百裡之命〔一〕,龐萌是矣。

    ”使萌為平狄将軍,與蓋延俱定梁、楚地。

    萌與延争權,懼延谮己,遂勒兵反。

     〔一〕 李賢曰:“六尺,謂年十五以下。

    ”胡三省曰:“論語孔子之言。

    呂與叔曰:‘讬六尺之孤,謂輔幼主;寄百裡之命,謂為諸侯。

    ’”今按此語出論語泰伯篇,非孔子之語,乃曾參之言也。

    孔安國曰:“六尺之孤,幼少之君。

    ”所謂“寄百裡之命”,孔解作“攝君之政令”。

    此二語實言可委讬以幼君,當國攝政如周公、霍光者也,呂作“諸侯”解,非也。

     夏四月,平狄将軍龐萌反,襲蓋延,破楚相孫萌〔一〕,自号東平王,引兵與董憲、蘇茂合。

    上嗟歎曰:“人不可知乃如是!”下诏曰:“吾嘗于衆人中言萌可為社稷臣,将軍等得無笑吾言?老賊當族,其〔各〕勵兵馬〔二〕,會睢陽!” 〔一〕 楚相,範書光武帝紀作“楚郡太守”。

    按漢書楚元王傳及宣帝紀,地節元年,楚王延壽謀反,自殺國除。

    又據範書,至建武十五年始複建楚國。

    在此期間,不當有“楚相”之稱。

    通鑒從範書,是。

    又通鑒考異曰:“東觀記、漢書皆雲:萌攻延,延與戰,破之。

    诏書勞延曰:‘龐萌一夜反畔,相去不遠,營壁不堅,殆令人齒欲相擊,而将軍有不可動之節,吾甚美之。

    ’延傳言‘僅而得免’,與彼不同,今從延傳。

    ”按考異所引東觀記、漢書之文,實出範書延傳注,且“漢書”上脫“續”字。

    袁紀顯然未采納此二書之說,而又不明言誰勝誰負,較為謹慎。

     〔二〕 據全後漢文補。

     六月,上幸蒙。

    龐萌、董憲、蘇茂等将三萬人功桃城。

    桃城告急,上将輕騎二千、步兵數萬,晨夜至亢父。

    百官疲倦,可且宿〔一〕。

    上不聽,複行十裡,宿任城。

    明旦,諸将欲攻賊,賊亦勒兵待戰,上令諸将不得出。

    是時吳漢兵在東郡,馳使召之。

    萌等驚曰:“數百裡晨夜行,以為到當戰,而堅坐任城,緻人城下,真不可測也!〔二〕”積二十餘日,吳漢到,乃進擊,大破之。

    萌、憲、茂複将數萬人屯昌慮,以兵拒新陽。

    吳漢進擊破之,遂守昌慮。

     〔一〕 袁紀此句必有脫文。

    通鑒“百官”上有“或言”二字。

    惠棟以為“可”上脫“請”字。

    二說皆可通,錄此以供參考。

     〔二〕 “測”,黃本及通鑒均作“往”。

     是時,河西隔遠,世祖都洛陽,未能自通,以隗嚣稱漢年号,窦融等從受正朔〔一〕。

    嚣外受民望,内圖異計,遣說客張玄遊說河西〔二〕,言:“一姓不再興,今豪傑兢逐,雌雄未分,宜與隴蜀合從,高為六國之勢,下成尉他之事〔三〕。

    ”融乃聚其衆而議之,曰:“漢承堯運,曆數延長,上之姓号,具見于天文〔四〕,自前博物道術之士言之久矣〔五〕。

    故劉子駿改易名字,以應其占,此皆近事暴着所共見也。

    以人事言之,今稱天子者數人,而洛陽甲兵最彊,号令最明,加以祖宗之重,百姓所歸服。

    天人之應如此,他姓未能争也。

    ”衆皆以為然。

    梁統恐衆惑其言,乃刺殺玄。

     〔一〕 馮班曰:“從受建武正朔。

    ” 〔二〕 原誤作“西河”,迳改之。

     〔三〕 尉他即趙佗。

    因其秦時行南海尉事,故亦稱尉佗。

    他為佗之隸變。

    尉他後雖受漢封為南粵王,卻乘黃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

    其使天子,稱王朝命如諸侯。

     〔四〕 “天文”,範書作“圖書”,即河圖赤伏符。

     〔五〕 道術博物之士,範書作“谷子雲、夏賀良等”。

    按漢書谷永傳永曰:“陛下承八世之功業,當陽數之标季,涉三七之節紀,遭無妄之卦運,直百六之災阨。

    ”又哀帝紀曰:“待诏夏賀良等言赤精子之谶,漢家曆運中衰,當再受命,宜改元易号。

    ” 是夏,窦融及五郡太守遣使詣阙。

    上先聞五郡全,實在隗嚣、公孫述之間,常欲招引之,會得其表,甚悅。

    遣使拜融為涼州牧,玺書褒納之。

     秋八月,吳漢破昌慮,軍士高扈斬梁王纡降。

    蘇茂奔張步,董憲、龐萌走之朐。

    漢複守之。

     冬十月,上幸魯,使大司空祠孔子。

     使耿弇諸将擊張步。

    步盛兵祝阿,列營鐘城。

    弇攻祝阿,拔之,開其角,令奔鐘城,皆空壁走。

    将軍費敢以精兵守巨裡,弇令軍中益治攻具,将攻巨裡。

    步濟南王費邑聞之,将兵救巨裡。

    弇告諸将曰:“此即所求者。

    野兵不擊,何以城為。

    所以治攻具者,欲以誘緻邑耳。

    ”弇分兵守巨裡,自與邑戰,大破之。

    弇乃收所斬級以歸示巨裡城中,城中恟懼,夜空城走。

    弇收其積聚,縱兵擊諸未下者,平三十餘營〔一〕。

     〔一〕 範書耿弇傳作“平四十餘營”。

     時張步都劇,使弟藍将兵守西安,西安距臨淄三十裡〔一〕。

    弇引營居臨淄、西安之間。

    西安城小而兵精,臨淄名大而不實,弇令軍中曰:“後五日攻西安。

    ”藍聞之,晨夜為守備。

    至其夜半〔二〕,令軍皆食,會明至臨淄城。

    軍吏争之!以為攻臨淄而西安必救,攻西安,臨淄不能救。

    弇曰:“然吾故攻西安〔三〕;今自憂城守〔四〕;而吾攻臨淄,一日必拔,何救之有?吾得臨淄則西安孤,藍與劇斷絕,必複亡去,所謂擊一而得兩者也。

    且西安城堅兵精,攻之未可卒下,衆必多死傷。

    正使得其城,張藍引兵奔臨淄,如是臨淄更彊。

    勒兵憑城,觀人虛實。

    吾深入敵境,後無轉輸,旬日之間,不戰而困。

    諸君适不見是耳。

    ”弇遂攻臨淄,拔之。

    張藍聞臨淄拔,果将其衆走。

     〔一〕 東觀記、範書耿弇傳均作“四十裡”。

     〔二〕 “其”,東觀記、範書均作“期”。

    袁紀上文作“後五日攻西安”,故此“其”當作“期”。

     〔三〕 範書耿弇傳及通鑒“然”上有“不”字,東觀記與袁紀同。

     〔四〕 疑“今”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