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遊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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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之屬郡,北去止欈李。

    欈李以北,遂為姑蘇之吳江,而虎丘一山,亦三吳之勝地也。

    自姑蘇涉毗陵,經錫山,由雲陽,而達京口,皆江南大郡。

    渡揚子江,登金山寺,繞佛閣七層,高者臨絕頂。

    頂有二亭,為大學士張蘿山、霍兀崖詩碑。

    下汲中泠,泉水清冽無比,品為天下第一。

    回廊多石刻,皆國朝名公之作。

    四顧青山,峰巒峭拔,如萬笏朝拱。

    睹江上舟航,往來迅捷,其行如飛。

    旦暮視日月之出沒,大如車輪,光焰萬丈,目奪神竦。

    時江飙乍起,波濤洶湧,雪浪排空;已而風恬日朗,江波澄靜,渾如素練。

    人生顯晦升沈,亦猶是耳,安得砥柱中流,屹然如金、焦者。

     焦山去金山三十裡,山面東南,即太倉通海處。

    溯焦山上流百餘裡,抵北岸,為儀真邑。

    下揚州,之廣陵,泛邵伯湖,順風揚帆,迅疾飛渡。

    惟高郵、寶應二湖,遇風最險,近築内堤,可免風波之患矣。

    自淮入河,為桃源、宿遷、邳州。

    嘉靖初年,黃河之水澎湃橫流,尚畏深險。

    數年後,河道頓異,流沙湧塞,僅存支派,浮舟甚難,行人摳衣可涉。

    時方命疏浚,殊勞民傷财,竟不能挽黃河之故道也。

    惟五月以後,河流沖突,從旁決開,行民間田野中,蕩為江湖,舟人亦稱曰湖中。

    但水勢散漫多淺,沿河堤岸皆為渰沒,舟行近逼民居,無牽纜之路。

    至馬湖口、沂河口,水湧急流,度纜而過,行者苦之。

    迨冬水涸,尤為難行。

    旋複流澌,河冰漸合,益不敢入湖。

    湖中留滞之舟,不可勝計。

     自房村渡呂梁、徐州二洪為彭城,由此溯流而上,逾耿山,至沛縣,皆直隸界矣。

    夫二洪之間,猶可鼓枻而前,耿山以上,大水漫漫,浩蕩無涯,皆自溜溝來,不從浮橋出。

    村落僅存高阜之十一,餘皆巨浸波濤,舟航無岸可傍,停于水中。

    官民舍宇,盡皆沒溺,一望渺然,惟數峰巅而已。

    田野之間,民船取捷,四散飛挽,莫辨所之。

    舟人以鐵錨前系,然後牽挽而行。

    過沽頭等閘,皆彌漫汪洋,森不知閘之所在矣。

     自沛以北,經二十餘閘,始達濟甯,為山東界。

    涉獲麟渡,為南旺湖。

    湖中遍栽蓮花,香芬襲人,積水以防泉涸。

    東望一山,即梁山泺。

    西溯汶水,孔林在焉。

    汶水至此,南北兩分,以濟漕船。

    南流由徐以入黃河,北流由臨清以出衛河。

    曆張秋七級十餘閘,為東昌。

    東昌即古聊城。

    再經堂邑之土橋、清平之戴灣,至臨清,始無閘。

    自臨清之武城,即弦歌古渡,過甲馬營,為德州。

    而東光、滄洲,乃北直隸之界矣。

    自青州曆天津、通州,始達京師。

     京師為古燕都,左枕薊、遼,右控宣、大,以暨山、陝諸邊鎮,而南面以統禦寰宇。

    四海之内,輻辏歸命,海外四夷,鹹納款輸誠。

    惟北虜黠骜難制,聖祖神謀,移都金台,居重馭輕,乃萬世之長策也。

    洪武初,為北平布政司,永樂七年,改為北京。

    十九年,營建宮殿,後拓西苑,中有太液池、瓊華島、廣寒殿。

    乃築城,周回四十裡。

    立門九:南曰正陽,南之左曰崇文,右曰宣武,北之東曰安定,西曰得勝,東之北曰東直,南曰朝陽,西之北曰西直,南曰阜城。

    京城之外置禦馬苑,大小凡二十所,相距各三四裡。

    置南海子,大小凡三,養禽獸、植蔬果于中,以禁城北有海子,故别名南海子。

    城池宮阙崔巍壯麗,勝于舊京。

    東南财貨與山海珍藏無不聚辇毂下,誠為塞途積路。

    毋論天府國儲,即世戚巨珰,口極膏粱,身衣纨绮,耳窮鄭、衛,目盈燕、趙,猶未足以厭其欲也。

     自公卿百寮以下,兢兢奉法循例,趨朝鱗次,紀法森嚴,聲容稍失,禦史糾其前,金吾系其後,天威咫尺,下逮矣。

    百官常朝,僅可遙瞻天表,而公卿入侍經筵,始得近睹龍顔。

    然侍立移時,惟祗聆講讀,間聞天語,僅一唯喏而退。

    至出祀太廟,百官侍立階傍,鹹得親炙休光。

    第一歲之中,僅三四出,而時或遣官告祭,不盡躬詣也。

     出正陽門十裡,為天壇。

    壇中建圓殿,覆以五色琉璃,而金頂光明映日,每郊祀上帝,以太祖配之。

    壇左有禦寝室,朱門畫棟,亦若殿庭,而規制稍狹。

    壇右為神樂觀,道紀典樂官居之。

    其室宇幽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