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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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河錄上 揚州禦道自北橋始。

    乾隆辛未、丁醜、壬午、乙酉、庚子、甲辰,上六巡江、浙,江南總督恭紀典章,泐之成書,謹名《南巡盛典》。

    内載向導統領努三、兆惠奏自直隸廠登舟,過淮安府,閱看高郵東地南關、車絡壩等處河道堤工,攏揚州平山堂,渡揚子江至金山,三百七十七裡,分為八站,此江北地也。

    又自崇家灣,三裡腰鋪,九裡竹林寺,四裡昭關壩,七裡邵伯鎮,三裡六閘,二裡金灣壩,一裡金灣新滾壩,二裡西灣壩,六裡鳳皇橋,七裡壁虎橋,三裡灣頭閘,由北橋七裡香阜寺禦道,旱路八裡天甯寺行宮,計程六十二裡,此揚州水程一站也。

    《盛典》載禦制詩雲:“清晨解纜發秦郵,落照維揚駐禦舟。

    ”謂此自天甯寺行宮入天甯門,出鈔關馬頭登舟,四裡文峰寺,四裡九龍橋,八裡高寺行宮,計十六裡,此水程第二站也。

    自高寺行宮十六裡錦春園,一裡陳家灣,一裡由閘,五裡江口,計程二十三裡,此水程第三站也。

    又雲:徐家渡至直隸廠,由小五台至平山堂、高寺等處,由錢家港至江甯府,由蘇州至靈岩、鄧尉等處,由杭州至西湖,由紹興至禹陵、南鎮等處,俱系旱路。

     蓋江南皆水程,其由小五台至平山堂、高寺等處旱路者,乃由于十六年天甯寺未建行宮,香阜寺皆設大營。

    由香阜寺入天甯門出鈔關馬頭,此一段為旱路,即今之北橋禦道也。

    由陸路至江南清江浦為水程,禦舟向例在清江浦,倉場侍郎及坐糧廳司之。

    舟名安福舻、翔鳳艇、湖船、撲拉船,皆所謂大船也。

    其餘上用船隻,裝載什用等物及随從官兵船,例給票監放。

    禦舟前派禦前侍衛、乾清門侍衛各二員,前引船隻派兩對出兩邊行走,船旁令一人騎馬在河路行走,以備差遣。

    拉船幫纖,侍衛四員,四副撒袋,令在拉幫纖侍衛後行走,纖手用河兵沙飛馬溜,添纖用州縣民壯鹽快,不敷,雇民夫。

     升跸禦舟,凡禦前大臣、侍衛内大臣、軍機大臣、禦前侍衛、乾清門侍衛船,及載禦馬船,上驷院侍衛、官員批本奏事軍機處、侍衛處、内閣、兵部官員船,以有事承辦,俱在前行走。

    兩岸支港汊河、橋頭村口,各安卡兵,禁民舟出入。

    纖道每裡安設圍站兵丁三名,令村鎮民婦跪伏瞻仰。

    于應回避時,令男子退出村内,不禁婦女。

     馬頭皆距府州縣城門一二裡或三四裡。

    馬頭大營例五十丈,皇太後大營例二十五丈,居住船上備帶三丈四方帳房一架,二丈正房圓頂帳房一架,一丈五尺帳正房帳房一架,耳房帳房一架,于馬頭支蓋,清早拆卸。

    兵部船例在豹尾槍後,與軍機一處行走,駐營時将船在布城後角灣住,以便接遞。

    牛羊船系京城備帶。

    茶房所用乳牛三十五頭,膳房所用牛三百隻。

    布棚外皆諸号沙飛馬溜,傳宣接遞用小快船,名“草上飛”。

    迨上岸時,大船令其先行,恐不能趕到馬頭。

    另備如意船先在馬頭伺候,今鈔關馬頭禦舟即如意船也。

     乾隆辛未、丁醜南巡,皆自崇家灣一站至香阜寺,由香阜寺一站至塔灣,其蜀岡三峰及黃、江、程、洪、張、汪、周、王、闵、吳、徐、鮑、田、鄭、巴、餘、羅、尉諸園亭,或便道,或于塔灣纡道臨幸,此聖祖南巡例也。

    後增天甯寺行宮,香阜寺大營遂改坐落。

    迨乙酉上方寺建坐落,方于北橋設禦馬頭,至此策馬由禦道幸上方寺。

    其馬頭例鋪棕毯,奉谕不準紅黃等氈。

    禦道用文磚,亞次暫用石工,馀照二十二年定例用土鋪墊。

    此即至上方寺過運河東岸香阜寺,複過運河西岸高橋、梅花嶺、天甯門、天甯街、彩衣街、司前三鋪、教場、轅門橋、多子街、埂子上,出鈔關、花覺行至鈔關馬頭禦道也。

    道旁或搭彩棚,或陳水嬉,共達呼嵩誠悃,所過皆然。

    乾隆乙酉,遊上方寺,萬民随馬足趨瞻,或有踐踏麥苗者,禦制詩雲“馬足紛随定何礙,躏蹂惟惜麥苗芒”謂此。

     “竹西芳徑”在蜀岡上。

    岡勢至此漸平,《嘉靖志》所謂蜀岡迤逦,正東北四十餘裡,至灣頭官河水際而微之處也。

    上方禅智寺在其上,門中建大殿,左右庑序冀張,後為僧樓,即正覺舊址。

    左序通芍藥圃,圃前有門,門内五楹。

    中為甬路,夾植槐榆。

    上為廳事三楹,左接長廊,壁間嵌三絕碑,為吳道子畫寶志公像,李太白贊,顔魯公書,後有趙子昂跋。

    歲久石泐,明僧本初重刻。

    又蘇文忠公次伯固韻送李孝博詩石刻。

    廊外有呂祖照面池,由池入圃,圃前有泉在石隙,志曰蜀井,今曰第一泉。

    寺有八景,在寺外者,月明橋一,竹西亭二,昆邱台三;在寺内者,三絕碑一,蘇詩二,照面池三,蜀井四,芍藥圃五。

     月明橋傍,石刻橋名,西僧禅山所書,筆勢飛動。

    下有河迹,蜿蜒入城,土人指為濁河故道。

    《紹熙志》:楊吳時,徐知訓與其主隆演泛舟濁河,賞花禅智寺。

    即此地。

     上方寺牌樓在山門前,額曰“鹫嶺雲宮”。

    山門石額“敕賜上方禅智寺”七字最古。

     寺左建竹西亭,亭名本取小杜詩“誰知竹西路,歌吹是揚州”句,因建亭于北岸皂角樹下,後改名歌吹,屢毀屢複,又改祀王竹西,今移建寺左,舊址遂墟。

    吾鄉女史徐德音字淑則,徐清獻公女,嫁許荔生中書,嘗欲複是亭未果。

    後程午橋翰林夢星力主其議,事亦寝。

    淑則詩雲:“昔日虛亭繞箨龍,荒蕪誰複辨西東。

    力謀構複高僧疏,首唱儲才太史公。

    地勢分明枕昆軸,闌幹約略倚花宮。

    那知歌吹樊川句,重辟寒煙蔓草中。

    ”淑則晚年自号綠淨老人,論詩者以為閨秀第一。

     寺中三絕碑,長五尺,闊三尺有奇,陷廊壁,石泐不可拓。

    一時名流來遊者,循牆而讀,皆流連不忍去。

    然是碑為重刻本,餘嘗訪揚州金石最古者,附錄于左。

     周太仆銅鬲,周器也,藏鹾商徐氏家,華秋嶽岩繪圖,楊已軍法書。

    其文山陽吳玉山夫《金石存》載之。

    為釋文者,吳玉之後,則為紹興俞楚江瀚、儀征江秋史德量、曲阜孔光生、甘泉江鄭堂藩四家。

    江藩釋文雲:“周太仆散邑,乃即散周田(■未詳,或雲獻字),自■涉■南至于大沽,一表,以降,二表,至于邊柳,複涉■,降雩■■■。

    ■西,表于<番支>郭楂木,表于若■,表于若導内。

    降若,登于廠汝,表割曆■陵剛曆,表于獸導,表于原導,表于周導。

    ■東,表于遊東強右導,表于■導■南,表于溪■導■西,至于鴻莫,■井邑田,自椁木導左至于井邑。

    表,導■東。

    一表,導以西。

    一表,降剛。

    三表,降■南。

    表于同導,降州剛。

    登曆、降■二表,大人有司■田,義租,牧戎人、西宮襄、豆人虞丁、原貞、師人右相、小門人<豸系>、原人虞芊準、司工■孝嗣登父、鴻人有司刑丁、井一右五夫。

    子■大舍散田,司土■■司馬獸墨、牧人司工京君、宰導父,散人子({小子}小為發,或雲小子二字)■田戎、牧父、效栗人父,■之有司橐、州享、攸鬲、井散有司一夫。

    唯王九月亥十乙卯,大畀義祖旅誓曰,我孫付散人田器,有爽實。

    餘有散人毋貸,則援千罰千。

    傳■■。

    義且罪旅則誓。

    乃畀西宮襄。

    戎父誓曰,我戎父則誓。

    右幸圖大王于豆祈宮東廷,右左執廖史子中鬲。

    ” 漢慮銅尺,為建初六年八月十五日造。

    曲阜孔尚任著《銅尺考》,畢秋帆制軍沅、阮芸台閣學元同編《山左金石志》,以此尺編入。

    尚任考雲:“江都闵義行,博雅好古,所藏銅尺一,朱碧繡錯,為賞鑒家所玩。

    予既得之,乃不敢以玩物蓄焉。

    古者黃鐘、律曆、疆每、冕服、圭璧、尊彜之屬,皆取裁于尺。

    而周尺為準,自王制不講,鄉遂都鄙之間,各從其俗,于是布帛營造等尺,代異區分,遺法蕩然,況禮樂之大者乎?此尺有文曰:‘慮篪銅尺,建初六年八月十五日造。

    ’慮篪乃太原邑,建初則東漢章帝年号也(原注:按慮篪讀盧夷,即今五台縣)。

    考章帝時,冷道舜祠下(原注:按冷道在今永州府甯遠縣東,即春陵)。

     得玉律,以為尺,與周尺同,因鑄為銅尺頒郡國,謂之漢官尺。

    此或其遺與?漢代去周末遠,且《禮經》皆出漢儒,漢尺之存,即周尺之存也。

    聞之先王制法,近取諸身,遠取諸物,然後尺寸之度起。

    何休曰:“側手為膚,按指知寸,布手知尺,此則尺之取諸身者也。

    《律曆志》謂一黍之廣為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此則尺之取諸物者也。

    指有長短,黍有巨細,每不相符,漢儒因有指黍二尺之辨。

    此尺取指取黍,固不能定,今以中指中節量之,适當一寸,無毫發差,及累黍試之,正足一百,何指與黍之偶符若此耶?廣一寸,厚五分,重抵廣法十八兩,歸之阙裡,凡造禮樂器皆準之,準周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