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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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福性敏甚,為文不屬草,是春舉會試第一。

    廷試第三千餘言,詞理精确,若宿構者。

    彌封官以無稿難之,衆謂科場必欲具稿者,防代作之弊,今殿陛間衆目所矚,何嫌之避?時劉閣老得其策,啧啧不容口,乃請于上,賜第一。

    福幼時遘疾奇甚,殆。

    其父夢一人語曰:“乃子吳寬也。

    ”時吳尚未第,後連第,舉省元、殿元。

    福亦果然。

    但為人落魄,不自珍重,卒以行檢不立,考察作有疾黜退。

    世多惜之。

     癸醜五月,京師大風,東廠地忽陷深三二丈,廣亦如之。

    明時坊白晝間,二人入巡警鋪,久不出。

    管鋪者疑之,推戶視,但見衣二領委壁下,衣傍各有積血而已,二人皆不知何在。

     是年,薊州守臣奏:“閏五月既望,辰巳之際,本州忽然晝晦,大雷迅烈,室廬撼動,風勢狂猛,瓦石皆飛,電光交掣,紅紫奪目。

    見空中雷神無數,形狀不一,顔色難辨,皆披甲胄,各執後械,或劍斧鎚鑿,或槍刀旗戟,或缧绁枷鎖。

    攝人起空中,稱時複擲下。

    其震死者,身手足分裂異處,凡九人。

    又震牛十九頭,亦皆身足分裂,複拔去舌。

    又在地震死者,人牛複有十數;攝上而複擲下者八九十人,皆無恙。

    皇天震怒,誅譴慘烈。

    州人戰栗駭隕,不知何以獲罪于天也。

     甲寅,蘇州府治西南太湖之濱,有山自移徒,初猶緩緩移動,漸次甚息,望太湖而趨。

    偶一村民過之,大驚疾呼曰:“此山要走下湖也!”聞者皆愕然而呼。

    山随呼即止,已離舊址數畝餘矣。

     是年,朝鮮之海南夷有輸米其國而覆舟于海者。

    夷賴浮闆得半不死,随漂至島嶼。

    值巡海官軍舟至,載入浙境。

    事聞,朝廷令給衣糧,館伴遼東,示以歸路。

    夷自陳本國米盡失,歸不能自明,罪必死。

    乃差通事二人送之,仍敕其國王憫其情,毋事苛責。

    此真柔遠之道也。

     岐府等王出閣,例該除輔導官。

    耿太宰裕一日除庚戌進士六人為檢讨,俟出府,授長史。

    衆人不樂此選,共約詣部堂,嘩然辨論,不肯就職,極言偏私選推不當。

    耿安慰之,衆愈侵侮。

    耿複正色叱之,衆亦诋氏。

    時吳少宰寬乃言曰:“汝諸子務進取,常拟董生、賈傅,向二人亦曾為王傅,然後名高百世。

    而諸子縱傲,辄毀主司,厭棄斯職。

    使選舉從人自擇,可乎?不思汝輩皆某所取士也,所學何事?”衆方退。

    耿同吳遂奏諸人恣肆,甚傷治體,請以法處之。

    明日疏入,奉旨以為首者從軍,餘皆從吏,紀綱乃振。

     中官張後欲制珠袍,乘間語上曰:“須差管寶藏庫太監王禮廣東珠池采取,則整齊可觀。

    ”上不聽,乃宣禮及蕭敬同檢内帑所藏。

    蕭以太祖所蓄不敢動,太宗而下儲物悉取來觀,因擇其光澤明瑩者若幹顆,制為袍,餘複發回原藏貯之。

    他日,顧禮責之曰:“内帑盡有好珠,汝卻藉此欲往廣東,生事壞法,擾害百姓,彼何以堪!這遭且将就罷,今後再敢來說,必剝皮示衆!”先是禮進銀數千兩,浼金夫人啟此釁端。

    禮聞上言,心甚驚怖,更不敢有失。

     上好寫沈字,蓋沈學士名度字民則,松江人,以善書名于先朝。

    某筮仕時,自左顧門接出題本,竊觀朱批清逸豐潤,詢之先達,雲:“此禦筆也。

    ”實類沈體。

    又聞嘗命禮部征其子姓,得度四世孫世隆,特授中書舍人。

    且宣索其家,得其遺像卷,因撫而歎曰:“沈先生出矣。

    ”卷有楊文定溥所著傳,文貞士奇、文敏榮、金文肅幼孜、胡祭酒俨、曾學士棨諸贊。

    并留内府,不複降出。

     上嘗遣中官至内閣,問龍生九子名目,皆莫能對。

    惟李閣老東陽記其略,倉卒不敢對,複出詢諸羅編修玘、劉稽勳績,乃備得其詳,因據以聞:九子者,一曰囚牛,龍種,性好音樂,今胡琴額上刻獸,是其遺像。

    一曰睚眦,好殺,今刀柄上龍吞口是。

    一曰嘲風,好險,今殿閣上走獸是。

    一曰滿牢,好鳴,今鐘上紐是。

    一曰狻猊,好坐,今佛座獅子是。

    一曰狴犴,好訟,今獄門上獅子是。

    一曰負赑,好文,今石碑兩旁龍是。

    一曰蚩吻,好吞,今殿脊獸頭是。

     上體稍不佳,即誦詩雲:“自身有病自心知,身病還将心自醫。

    心若病時身亦病,心生元是病生時。

    ”其善于頤養如此。

    嘗因重陽出一對曰:“今朝重九,九重又過一重陽。

    ”命太監蕭敬等對之,皆不能應。

    至今亦未聞有能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