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婚姻

關燈
,問我心裡有什麼事如此難過。

    我立刻哭得癱軟下來。

    哭得好可憐。

    因為C小姐的父親為她進行嫁與别人,我知道事情已經無望,我母親也知道。

     我的婚禮是在民國八年,蜜月是到哈佛去旅行。

    婚禮是在一個英國的聖公會舉行的。

     我要到新娘家去"迎親",依照風俗應當如此。

    新娘家端上龍眼茶來,原是做為象征之用,但是我全都吃了下去。

    舉行婚禮時,我和伴郎談笑甚歡,因為婚禮也不過是個形式而已。

    為了表示我對婚禮的輕視,後來在上海時,我取得妻子的同意,把婚書付之一炬。

    我說:"把婚書燒了吧,因為婚書隻是離婚時才用得着。

    "誠然!誠然! 我必須把新婚前夜的情形說出來。

    新婚的前夜,我要我母親和我同睡。

    我和母親極為親密。

    那是我能與母親同睡的最後一夜。

    我有一個習慣玩母親的奶,一直玩到十歲。

    就因為有那種無法言明的願望,我才願睡在她身邊。

    那時我還是個處男。

     我們的孩子們說過好多次:"天下再沒有像爸爸媽媽那麼不相同的。

    "妻是外向的,我卻是内向的,我好比一個氣球,她就是沉重的墜頭兒,我們就這麼互相恭維。

    氣球無墜頭兒而亂飄,會招緻災禍。

    她做事井井有條,鄭重其事,衣裳穿着整齊,一切規規矩矩。

    吃飯時,她總揀切得周正的肉塊吃,如雞胸或雞腿,她避免吃雞肫雞肝兒。

    我總是愛吃翅膀兒,雞肫,雞脖子,凡是講究吃的人愛吃的東西,我都喜歡吃。

    我是沒有一刻安靜,遇事樂觀,對人生是采取遊戲人間的态度。

    一切約束限制的東西我都恨,諸如領帶,褲腰帶,鞋帶兒。

     妻是水命,水是包容萬有,惠及人群的;我是金命,對什麼事都傷害克損。

     換句話說,我和我太太的婚姻是舊式的,是由父母認真挑選的。

    這種婚姻的特點,是愛情由結婚才開始,是以婚姻為基礎而發展的。

    我們年齡越大,越知道珍惜值得珍惜的東西。

    由男女之差異而互相補足,所生的快樂幸福,隻有任憑自然了。

    在年輕時同共艱苦患難,會一直留在心中,一生不忘。

    她多次犧牲自己,做斷然之決定,都是為了我們那個家的利益。

     在結婚五十周年紀念時,我送給她一個勳章,上面刻了JamesWhitcombRiley的那首《老情人》(AnOldSweetheart) WhenIshouldbeherloverforeverandaday, Andshemyfaithfulsweethearttillhergoldenhairwasgray, Andweshouldbesohappywheneitherslipsweredumb, Theywouldnotsmileinheaventillotherskisshadcome。

     同心相牽挂一縷情依依 歲月如梭逝銀絲鬓已稀 幽冥倘異路仙府應凄凄 若欲開口笑除非相見時 我出國時,我們已經走上輪船的跳闆,這時父親送我們的那種景象,我始終不能忘記。

    父親對我們雙目凝視,面帶悲傷。

    他的心思似乎是:"現在我送你們倆到美國去,也許此生難以再見。

    我把兒子交托這個做媳婦的。

    她會細心照顧你。

    " 我後來在德國萊比錫城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