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 新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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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金心異談論之前,魯迅早知道了《新青年》的了,可是他并不怎麼看得它起。那年四月我到北京,魯迅就拿幾本《新青年》給我看,說這是許壽裳告訴的,近來有這麼一種雜志,頗多謬論,大可一駁,所以買了來的。但是我們翻看了一回之後,也看不出什麼特别的謬處,所以也随即擱下了。那時《新青年》還是用的文言文,雖然漸漸你吹我唱的在談文學革命,其中有一篇文章還是用文言所寫,在那裡罵封建的貴族的古文。總結的說一句,對于《新青年》總是态度很冷淡的,即使并不如許壽裳的覺得它謬,但是在夏夜那一夕談之後,魯迅忽然積極起來,這是什麼緣故呢?魯迅對于文學革命即是改寫白話文的問題當時無甚興趣,可是對于思想革命卻看得極重,這是他從想辦《新生》那時代起所有的願望,現在經錢君來舊事重提,好像是在埋着的火藥線上點了火,便立即爆發起來了。這旗幟是打倒吃人的禮教!錢君也是主張文學革命的,可是他的最大的志願如他自己所說,乃是“打倒綱倫斬毒蛇”,這與魯迅的意思正是一緻的,所以簡單的一場話便發生了效力了。魯迅小說裡的被損害與侮辱的人們中間,如《明天》的單四嫂子與寶兒,《風波》裡的七斤嫂與六斤,《祝福》裡的祥林嫂與阿毛,都是些孤兒寡婦(七斤嫂自當除外),這色彩便很明顯,在同時代的小說家中正可以說是惟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