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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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夜,吟霜失去了她的孩子。

    不幸中的大幸,是她并沒有摔傷筋骨,但,她整個人都虛脫了。

     窗外,秋風正肆意的吹着,把窗框叩得簌簌作響。

    窗内,一燈如豆,凄然的照射着那低垂的床帳。

    吟霜蜷縮在床上,手棉被把自己連頭蒙住,她緊緊閉着眼睛,不哭,不動,不說話,不思想……她什麼都不想做了,甚至不想看這個世界。

    皓祯坐在床前面,緊緊握着她的一隻手,牙齒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痛了。

    他注視着那露在被外的發絲,竟也失去安慰她的力氣。

    兩人就這樣一個躺着,一個坐着,任憑夜色流逝,更鼓頻敲。

    香绮進來了好幾回。

    “大夫說,小姐需要好好休息,你就讓她睡吧!”香绮哀懇的看着皓祯:“這兒有我服待,您也去休息休息吧!熬了一夜,您的眼睛都紅了。

    吟霜小姐的身子要緊,您的身子也要緊呀!”皓祯搖搖頭,動也不動的坐着,眼光直勾勾的看着吟霜。

    吟霜躺在那兒,也是紋風不動。

    冷冷的夜色,似乎被這樣巨大的沉哀,給牢牢的凍住了。

     同時,在王府的另一端,公主在自己房裡,也是徹夜未眠。

    “審吟霜”的一段公案,因吟霜的流産而告一段落。

    那多隆,在吟霜滾下樓,全家亂成一團的當兒,就悄悄溜走了。

    接着,府裡救吟霜、傳大夫、備車備馬、抓藥、熬藥……鬧了個雞犬不甯。

    公主趁亂收兵,到房裡,心髒還卟嗵卟嗵跳個不停。

    丫頭宮女,來來往往奔跑,傳遞消息,吟霜流産了!孩子掉了!公主的心腹大患也除去了!她睜着大眼,怔忡的看着崔姥姥,不知怎的,她并沒有什麼歡喜的感覺,那顆心,始終在卟嗵卟嗵的跳,跳得她心慌意亂,神思不甯。

    公主在人前盡管要強,在人後卻自有脆弱的一面。

     “我……我們會不會做得太過分了?”她嗫嚅的問崔姥姥。

    “額驸會不會從此和我結下血海深仇,更不要理我了?” 崔姥姥注視着公主,被公主的不安傳染了,也有些心驚肉跳。

    “可那吟霜,确有條條死罪呀!”崔姥姥想自己說服自己。

    “我為額驸的王室血統,不得不出此下策!現在好了,總算一個大問題解決了……一切慢慢來,皇天有眼,不會讓你的一片癡心,都白白耽誤的!” 公主機伶伶打了個冷戰。

     “怎麼了?”崔姥姥問。

     “有陣冷風吹來,你覺不覺得?”公主縮了縮脖子,看看那影綽綽的窗紙,窗外一棵桂花樹,枝桠伸得長長的,張牙舞爪的映着窗紙。

    “如果……如果……如果那吟霜果真是白狐,她會不會來找我算帳?”“公主啊!”崔姥姥低喊着:“如果她果真是白狐,我怎會絆得倒她,她又怎會失掉孩子?” “對,對,我糊塗了!” 正說着,桂花樹上,一個黑不溜丢的東西,豎着個大尾巴,“唿啦”一聲從枝桠上飛掠而去。

     “白狐!”她驚叫。

    “不是的!不是的!”崔姥姥連聲說:“隻是一隻貓而已!公主啊,你别怕,額驸現在盡管恨你,将來自會明白你的一番苦心!何況,現在王爺什麼都明白了,他會清理門戶,為你撐腰的!”“可是,”公主顫栗的回想着:“那福晉,她在樓梯底下,抱着吟霜,她那眼光,好像……好像我把她給殺了!你有沒有看到?”她問崔姥姥:“她似乎整顆心都碎了!” 是的,雪如自從看到那朵“梅花烙”以後,就整個人都陷進瘋狂般的思潮裡。

    昏亂、緊張、心痛、懷疑、驚惶、害怕、欣喜……各種複雜的情緒,如狂飙般吹着她,如潮水般湧着她,她心碎神傷,簡直快要崩潰了。

    吟霜流産,和“梅花烙”比起來,前者已經微不足道。

    她在自己卧室中,發瘋般的翻箱倒櫃,找尋她那支梅花簪子。

     秦姥姥忙着關窗關門,确定每扇窗都關牢了,這才奔過來,抓緊了雪如的手,緊張的說: “冷靜冷靜!王爺好不容易睡下了,可别再驚醒他!簪子我收着呢,我找給你!”秦姥姥打開樟木大箱,開了紅木小箱,再取出個描金绡鳳的織錦小盒,打開小盒子,那個特制的梅花簪子,正靜靜的躺在裡面。

    “梅花簪!”雪如拿起了簪子,緊壓在自己的胸口:“就是這簪子烙上去的!一模一樣啊!秦姥姥,你也看到了,你也清清楚楚看到了,是不是啊?” “是,是,是。

    ”秦姥姥深深吸着氣,又緊張又惶恐。

    “但是,這可能隻是個巧合,吟霜那肩上,說不定是出水痘,或者出天花什麼的……留下的疤痕,正巧……有這麼點兒像梅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