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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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詛咒。

    “可是,羽裳,現在還不太晚,隻要你和他離婚,還不太晚!羽裳,我已不再驕傲了,你知道嗎?不再驕傲,不再自負,這半年的刻骨相思,已磨光了我的傲氣!我發誓,我會好好愛你,好好照顧你!我發誓,羽裳!” “唉!”她歎息。

    “我也變了,你看出來沒有?我也不再是那個刁鑽古怪的楊羽裳了!假若我真能嫁你,我會做個好妻子,做個最溫柔最體貼的好妻子,即使你和我發脾氣,我也不會怪你,不會和你吵架,我會吻你,吻得你氣消了為止。

    真的,慕槐,假若我能嫁你,我一定是個好妻子!” “為什幺說假若呢?”他急急的接口:“你馬上去和他談判離婚,你将嫁我,不是嗎?羽裳?”他發紅的臉湊在她面前,他急促的呼吸吹在她的臉上。

    “回答我!羽裳。

    ” “慕槐,”她蹙着眉,凝視他。

    “事情并不那幺簡單,結婚容易,離婚太難哪!” “為什幺?他并不愛你,不是嗎?” “三年的投資,”她喃喃自語。

    “他不會放棄的!” “什幺意思?”他問:“你說什幺?” “他不會答應離婚的,慕槐,我知道。

    ”她悲哀的說,望着他。

     “為什幺?為什幺他要一個沒有愛情的婚姻?” “我是他的金礦!” “什幺?” “我是他的金礦!”她重複了一句:“像世澈那種人,他是不會放棄一座金礦的。

    ” 他瞪視着她。

     “羽裳,”他搖搖頭。

    “不會那樣惡劣!” “你不了解歐世澈。

    ”她靜靜的說:“他知道我愛的是你,他從頭就知道。

    ”俞慕槐怔了好幾分鐘。

     “哦,天!”他喊,跌坐在岩石上,用手抱住了頭。

     風在呼嘯,海在喧嚣,遠處的天邊,暗沉沉的雲層和海浪連接在一起。

    天,更加陰暗了。

     他們坐着,彼此相對。

    一種悲哀的,無助的感覺,在他們之間彌漫,四目相視,慘然不語,隻有海浪敲擊着岩石,打碎了那份寂靜。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驟然的擡起頭來。

     “羽裳,你和以前一樣堅強嗎?”他堅定的問。

     “我不知道。

    ”她猶豫的回答。

     “你知道!你要堅強,為我堅強!聽到嗎?”他命令似的說。

     “怎樣呢?”她問。

     “去争取離婚!去戰鬥!為你,為我,為我們兩人的前途!去争取!如果他要錢,給他錢!我有!” “你有多少?” “大約十萬塊。

    ” 她把頭轉向一邊,十萬塊,不夠塞世澈的牙縫啊!再看看他,她知道他連十萬都沒有,他隻是想去借而已。

    她低下頭,凄然淚下。

     “别說了,我去争取!”她說。

     他抱住她,吻她。

     “馬上嗎?”他問。

     “馬上!” “回去就談?” “是的。

    ” “什幺時候給我消息?” “我盡快。

    ” “怎幺樣給我消息呢?” “我打電話給你!” 他抓緊她的肩膀,盯着她:“你說真的嗎?不騙我嗎?我會日日夜夜坐在電話機旁邊等的!” “不騙你!”她流着淚說:“再也不騙你了!” “隻許成功!”他說。

     她擡起眼睛來望着他。

     “慕槐──”她遲疑的叫。

     “隻──許──成──功!”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她含淚點頭。

     他一把把她擁進了懷裡。

     風在吹,海在嘯,他們擁抱着,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遠遠的天邊,有一隻海鷗,正孤獨的飛向了雲天深處! 晚上,楊承斌坐在沙發中,深深的抽着煙,滿臉凝重的神情,對着那盞落地台燈發怔。

    楊太太悄悄的注視着他,遞了一杯熱茶到他面前,不安的問了一句:“承斌,你有什幺心事嗎?” 楊承斌看了太太一眼,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來。

     “這兩天見到羽裳沒有?”他問。

     “前兩天她還來過的,怎幺呢?” “她快樂嗎?” 楊太太沉默了一會兒。

     “不,我不覺得她快樂,”她低聲說。

    “她很蒼白,很消瘦,我本來以為她有孕了,但她說根本沒有。

    ”她望望楊承斌。

     “怎幺呢?有什幺事嗎?” 楊承斌重重的吐着煙霧。

     “你知道,今天世澈又到我辦公廳找我,調了十萬塊的頭寸,這一個月來,他前後已經調走三十幾萬了,他暗示羽裳用錢很兇,又說羽裳對他期望太高,希望她的‘丈夫’和她的‘父親’一樣有本領。

    于是,他暗中把那貿易公司的幾宗大生意都搶了過來,要自己私人成立一家貿易公司,那公司也怕他了,最近把他升任做經理,但他依然沒有滿足,到底成立了一個‘世界貿易公司’,他就為這公司來調頭寸……” 他抽了口煙,對楊太太笑了笑:“我知道我說了半天,你一定不了解是怎幺回事,總之一句話,他把原來他工作的那家公司給吃掉了!” 楊太太張大眼睛望着他。

     “這樣說,世澈是自己在做老闆了?”她問。

     “不錯,他自己做了老闆,但是,生意是從老公司裡搶過來的,這是商業的細節,你也不必知道。

    隻是,這樣做有些心狠手辣,年輕人要強是件好事,如果不顧商業道德就未免有損陰骘,做人必須給自己留個退步,我怕他們會太過分了!” “你的意思是……”楊太太猶豫的說:“你認為世澈因為要滿足羽裳的野心,不得不心狠手辣的去做些不擇手段的事?” “我想是的。

    ”楊承斌抽着煙,注視着煙蒂上那點火光。

     “咱們的女兒,咱們也了解,她一直要強好勝,處處不讓人的。

    少年夫妻,新婚燕爾,難免又恩愛,那世澈百般要讨太太歡喜,就不免做出些過分的事來!” “這個……”楊太太有些不安和焦躁。

    “我覺得不對!事情可能不像你所想的。

    ” “為什幺?” “羽裳對商業上的事可以說一竅不通……” “她不必通,她隻要逼得世澈去做就行了!” “那幺,你認為也是羽裳叫世澈來調款的嗎?” “那倒不是,世澈坦白說,他是瞞着羽裳的,他除了跟我借,沒有其它的辦法。

    我也不能眼看着我的女兒和女婿負債,是不是?說出去連我的臉都丢了。

    ” “那幺,你覺得羽裳……” “太要強了!”楊承斌熄滅了煙蒂。

    “你必須勸勸她,世澈已是個肯上進的孩子了,别逼得他做出不顧商業道義的事來。

    ” “我隻怕羽裳知都不知道這些事呢!”楊太太煩惱的輕喊:“那孩子自從婚後,已經變了一個人了,别說要強,她連門都懶得出,還要什幺強!我隻怕這中間有些别的問題,世澈那孩子一向比較深沉,我甚至不知道他們夫婦間是不是真的要好,我上次隐約聽到有人說,世澈近來經常出入酒家舞廳……” “啊哈!”楊承斌笑了起來:“誰的耳報神又那幺快,這些話居然傳到你耳朵裡去了。

    我告訴你,太太,你别婦人家見識了,幹他們貿易商那一行的,沒有人不去酒家和舞廳的。

    前一陣子,世澈自己還對我說,每晚要去酒家應酬,使他煩得要死,每天如坐針氈,歸心如箭,又直說擔心羽裳一人在家煩悶……人家世澈并沒有隐瞞去酒家的事實,你反而要多心了。

    我說,你實在是寵女兒寵得不象話了!她現在已經結婚成家,你這個做母親的,就該教教她做妻子的道理!” “她做了我二十一年的女兒,我連做女兒的道理都沒教會她呢!”楊太太懊惱的說:“看樣子,你們男人一條陣線,都是我們做女人的不好!我沒教好女兒,她沒做好妻子……” “哎呀,”楊承斌打斷了太太的話:“你這是怎幺了?和你讨論孩子們的事,你反而動了肝火!” “我不是動了肝火,”楊太太失笑了。

    “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