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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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太太管柴米油鹽,都一樣,包括……”她咽住了,想說“包括同床異夢在内。

    ” “包括什幺?”那母親偏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包括嗎?”羽裳冒火了:“包括晚上一起上床!”她叫着。

     “呸!”楊太太呸了一聲,隻好停止詢問。

    心想,女兒再怎幺改變,說話還是那樣沒輕沒重。

     于是,楊太太不再追問女兒的閨中生活,楊羽裳也就繼續着她的“冬眠”。

    在那恹恹長日裡,她的思想常漫遊在室外,漫遊在冬季雨夜的渡輪上,漫遊在新加坡的飛禽公園裡!往事如煙,一去無痕。

    她追不回那些逝去的日子,她也掃不開那纏繞着她的回憶。

    為了這個,她曾經寫下了一首小詩:“那回邂逅在雨霧裡,你曾聽過我的夢呓,而今你悄然離去,給我留下的隻有回憶,我相信我并不傷悲,因為我忙碌不已-每日拾掇着那些回憶,拼湊成我的詩句!不知何時能對你朗讀?共同再創造新的回憶!” 她把這首小詩題名叫“回憶”,夾在自己心愛的《唐詩宋詞選》裡面,當她用“唐詩宋詞選”來打發時間的時候,她知道,事實上她是用“回憶”來打發時間。

    “不知何時能對你朗讀?共同再創造新的回憶!”她明白,她永不會對他朗讀,也永不會再有“新的回憶”。

    自從她回台灣後,慕楓和世浩雖然常到她家裡來玩,卻都絕口不提俞慕槐,她也沒有問過,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無權詢問了!從婚禮過後,她再沒見過他。

    她所住的房子在忠孝東路,與敦化南路隻數步之遙,但這咫尺天涯,已難飛渡! 天更黑了,暮色更重了。

    她仍然蜷伏在那沙發裡,不想做任何事情。

    秋桂在廚房裡炒着菜,菜香彌漫在屋子裡面,快吃她飯了嗎?看樣子,歐世澈是不會回來吃飯了,這樣也好,她可以享受她的孤獨,也能享受她的回憶!她歎口氣,把頭深深的埋進靠墊裡面。

     蓦然間,大門口響起了一陣汽車喇叭聲,接着,門鈴就急促的響了起來。

    怎幺了?難道是父親和母親來了嗎?她已經好多天沒有看到父母了。

    跳起身來,她一疊連聲的叫秋桂開門,一面把燈打開,她不願父母看出她的落寞。

     秋桂去開了門,立刻,她聽到外面有人在直着脖子大喊大叫:“羽裳!羽裳!快出來看看我的新車!” 又是一陣汽車喇叭響。

     怎幺?這竟是歐世澈!楊羽裳驚奇的跑出大門,一眼看到在大門口的街道上,竟停着一輛嶄新的小汽車。

    歐世澈的頭從車窗裡伸了出來,興高采烈的喊:“羽裳!你瞧!一輛全新的野馬!你猜是誰的?我的!我今天買下來的!你看好看嗎?”那是輛深紅色的小跑車,那新得發亮的車頂在雨中閃着光,确實是一輛漂亮的車子,又小巧,又可愛。

    楊羽裳驚異的說:“我不知道你還會開汽車!”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歐世澈說:“我告訴你,我在十八歲的時候就學會開車了,隻是沒車可讓我開而已,到現在總算夙願以償。

    怎樣?你别站在那兒發呆,上車來,讓我載你去兜兜風,也教你知道一下我的駕駛技。

    ”他打開了車門。

    “來吧!” “你有駕駛執照嗎?”楊羽裳懷疑的問。

     歐世澈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扔在座位上。

     “你看這是什幺?” “駕駛執照!”楊羽裳更加驚奇了。

    “你什幺時候去考的?” “三天以前!當我決定要買這輛車的時候!好了,别問東問西了,你上不上車?” 楊羽裳無可無不可的上了車,坐汽車對她并不是什幺希奇事,家裡從沒缺過車子,她的駕駛技-可能比歐世澈還要娴熟得多。

    但,歐世澈卻在相當的興奮之中,開到敦化北路、飛機場去兜了一圈,回到家門口,他把車子停在大門的圍牆邊,下了車,他打量着那圍牆。

     “你爸爸實在該選一棟有車庫的房子,”他不滿的說:“明天我找工人來拆圍牆,把花園的一部分改為車庫!” “你最好别動那花園,”楊羽裳說,走進了室内。

    “我要保留那幾棵玫瑰!”“為了幾棵玫瑰讓我的車子停在街上嗎?”歐世澈跟了進來。

    “你别婆婆媽媽了。

    ” “反正我不要把花園改成車庫!”楊羽裳執拗了起來。

    “我要它維持現狀!”“你試試看吧。

    ”歐世澈似笑非笑的說:“我明天就叫工人來拆牆。

    ” “嗨!”楊羽裳站住了,盯着他:“你想找我麻煩?還是尋找我吵架?” “我從不要找你吵架,”歐世澈仍然微笑着:“我隻是要建一個車庫。

    而我要做的事,我是一定會做到的,沒有人能反對我!” “我反對!”楊羽裳挑起了眉毛,大聲說:“這房子是我的,是爸爸給我的,除非我同意,你休想改動它一絲一毫!” 歐世澈安靜的望着她,微笑的,慢吞吞的說:“你可以去查一查房子的登記,它是用我們兩個人的名義買的,你爸爸并不是送你這棟房子,他是送給我們兩個人的。

    所以,不管你贊成還是反對,我明天要改建車庫!” “我不要!”楊羽裳大叫:“我不要!即使房子登記了兩個人的名字,它到底是我爸爸的錢買的!” 歐世澈臉上的微笑加深了。

     “你還是你爸爸生的呢!怎幺現在姓名上要冠以我的姓了呢?” 楊羽裳瞪大了眼睛,呼吸沉重的鼓動了胸腔。

     “你是什幺意思?”她啞着喉嚨說。

     “我隻是告訴你,别那樣死心眼,你當楊小姐的時期早已過去了,現在你是歐太太。

    無論你多強,無論你脾氣多壞,你嫁進了歐家,你就得學着做歐太太!”他注視着她,他挺拔的身子潇灑的倚在樓梯扶手上,嘴角邊仍然挂着那滿不在乎的微笑。

    “而做歐太太的第一要件,就是服從,你該學習服從我,記住,我是一家之主!” “見你的鬼!”楊羽裳大吼了起來,漲紅了臉,氣得渾身發抖:“服從你?我生來就沒有服從過任何一個人!” “那幺,從現在開始吧!”歐世澈輕松的說,向樓上走去。

     “告訴秋桂,稍微晚一點開飯,我要先洗個澡!” “慢着!站住!你這個混蛋!” 歐世澈停住了,他慢慢的回過頭來,望着她。

     “你剛剛叫我什幺?”他問。

     “你這個混蛋!”楊羽裳大叫。

     “你不可以再叫我混蛋!”歐世澈低沉的說:“如果你再這樣叫我,我會打你!” “打我?”楊羽裳挑起了眉毛。

     “是的,”歐世澈冷靜的回答。

    “你最好别嘗試。

    ”他走下樓梯,站在她面前,笑嘻嘻的望着她。

    “永遠别嘗試罵我,我不喜歡人罵我!” 楊羽裳的眼睛瞪得那幺大,驚愕把她的憤怒都遮蓋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