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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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宵”,把自己凍得渾身冰冰冷。

    這樣鬧了兩個月,他夜裡睡眠不足,白天臉色發青。

    高太太又錯會了意,趕快炖雞湯給他補身體,一面暗示兩個兒媳婦要“适可而止”,弄得依雲和碧菡都绯紅了臉,而皓天卻一肚子的“有苦說不出”。

     二月,張小琪生了一個八磅重的胖兒子。

    碧菡那兒仍然沒有消息。

    三月,張小琪的兒子滿了月,碧菡仍然毫無動靜。

     高太太心裡納悶,嘴裡也不好說什幺。

    可是,這天清晨,高太太起了一個早,卻發現皓天裹了一床毛氈,睡在沙發上。

    高太太這一驚非同小可,慌忙推醒了皓天,急急的問:“怎幺了?兩張床不去睡,怎幺睡在沙發上呢?” “媽呀!”皓天這才苦笑着說:“你不知道,這幾個月以來,我是經常睡沙發的!” “怎幺回事?”高太太蹙着眉,大惑不解的問。

     “這邊把我往那邊推,那邊把我往這邊推,兩邊都不開門,你叫我睡到哪裡去?” 還有這種事?高太太又好氣又好笑,怪不得碧菡不懷孩子,睡沙發怎幺睡得出孩子來?于是,這天午後,高太太把兩個兒媳婦都叫到屋裡來,私下裡,談了一大篇話。

    然後,依雲又把碧菡拉到房裡,懇切的說:“碧菡,我們這樣确實不是辦法。

    弄得皓天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也太過分了。

    ” “還不是怪你!”碧菡臉紅紅的說:“你為什幺不開門嘛?” “你又為什幺不開門呢?”依雲問。

     姐妹兩個相對瞪眼睛,然後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依雲拉住了碧菡的手,她親熱的說:“碧菡,我們不要幼稚了吧,這樣做,實在太傻氣!你心平氣和想一想,最重要的問題,你是不是該有個孩子呢?假若你一直把他關在門外,怎幺懷孩子?我想,從今天起,你不許關門,他以你那兒為主,以我這兒為副。

    等你懷了孩子,我們再訂出個辦法來。

    這樣,好不好呢?” 碧菡俯首不語。

     于是,從這天起,皓天才算不吃閉門羹了。

    他經常睡在碧菡那兒,偶然睡在依雲那兒。

    日子平靜的滑過去,依雲和碧菡,始終維持着姐妹般的親情。

    皓天這才享受到一段真正溫馨而甜蜜的生活。

     天氣漸漸熱了。

    依雲、碧菡、和皓天喜歡結伴郊遊,他們三個那樣親切,那樣融洽,常常使旁觀的人都鬧糊塗了,實在看不出他們三個人的關系。

    可是,好景不常,這種親密的三人關系,很快就成為了過去。

    随着天氣的燠熱,高家的氣氛像是周期性的又陷入了低潮,這一次,連碧菡都有些不安了。

     私下裡,碧菡悄悄的問高皓天:“會不會我也和姐姐一樣,有了毛病!” “别胡說!”皓天不安的望着她:“怎幺會這幺巧,你們都有了毛病?”側着頭,他想了想,然後,他把碧菡拉進懷裡,警告的說:“不過,有件事,我還是先講明白的好,萬一你真有了什幺毛病,你可不許和依雲聯合起來,再給我弄第三個女人!” “那可說不定!”碧菡笑吟吟的說:“可能你命中注定,是該有七十二個老婆的,那幺,你隻好一個一個的弄來了!” 皓天望着碧菡,這半年多以來,她更加豐潤、更加明媚了,舉手投足間,她天生就有一種動人的韻緻。

    她細膩,她溫柔,她是女人中的女人。

    以前,他總覺得她過分的飄逸,常給人一種如夢如幻的不真實感。

    現在呢?她卻是實在的。

    總之,當她依偎在他懷中時,她是那樣一個真實的、完整的女人。

     “碧菡,”他常歎息着說:“我還記得第一次到你家去,你奄奄一息的躺在病榻上,我把你抱進車裡,你躺在我懷中,輕得像一片羽毛。

    我怎會料到,這一抱,我就抱定了你!” 她凝視他,眼裡閃着光,那臉上的表情是動人的,柔情如水,溫馨如夢。

     “我卻已經料到了。

    ”她低語。

    “在我昏迷中,我腦子裡一直浮動着一張面孔,我醒來,看到你以後,我就對自己說,這是你的姐夫,可是,他卻可能會主宰了你的一生!” “為什幺?” 她坦白的看着他。

     “我愛你,皓天!”她說:“我一直愛你!你是屬于姐姐的,不屬于我。

    因此,我常想,我可以一輩子不結婚,跟随着你們,做你們的奴隸。

    誰知,命運待我卻如此優厚,我竟能有幸侍奉你!皓天,我真感激,感激這世上所有的一切!感激我活着!” 聽她這樣說,皓天忍不住心靈的悸動。

     “哦,碧菡!”他喊:“别感激,命運對你并不公平!像你這樣的女孩,應該有一個完整的婚姻!” 她長長久久的瞅着他。

     “可是,這世界上隻有一個高皓天!不是嗎?” 他抱住了她,深深的吻她。

     “這個高皓天有什幺好?值得你傾心相許?” “這個高皓天或許沒有什幺好,”她輕輕的,柔柔的說:“隻是,這世界上有一個癡癡傻傻的小女孩,名字叫俞碧菡,她就是誰也不愛,隻愛這個高皓天!” 他凝視她的眼睛,輕輕歎息。

     “是的,你是個癡癡傻傻的小女孩!你癡得天真,你傻得可愛!”把她緊擁在懷裡,他在心裡無聲的叫着:“天哪,我已經太喜歡太喜歡她了!天哪!那愛的天平如何才能維持平衡呢!天哪!别讓我進入地獄吧!” 是的,皓天和碧菡是越來越接近了,白天一起上班,晚上相偕入房,他們的笑聲,常常洋溢于室外,他們的眼波眉語,經常流露于人前。

    依雲冷眼旁觀,心中常像突然被猛捶了一拳,說不出的疼痛,說不出的酸楚。

    夜裡,她孤獨的躺在床上,聽盡風聲,數盡更籌,往往,她會忽然從床上坐起來,用雙手緊抱住頭,無聲的啜泣到天亮。

     八月,碧菡仍然沒有懷孕。

    高太太又緊張了,這天,她悄悄的帶碧菡去醫院檢查,那為碧菡診斷的,依舊是當初給依雲看病的林醫生。

    檢查完畢,他笑吟吟的對高太太說:“你兒媳婦完全正常,如果你兒子沒毛病的話,她是随時可能懷孕的。

    ” 高太太樂得阖不攏嘴。

     “我兒子檢查過了,沒病!”她笑嘻嘻的說,不敢說明她的兒子就是來檢查過的高皓天!“可是,為什幺結婚九個月了,還沒懷孕呢!” “這是很平常的呀,”林醫生說:“不要緊張,把情緒放松一點,算算日子,在受孕期内,讓她多和丈夫接近幾次,準會懷孕的!隻是你媳婦有點輕微貧血,要補一補。

    ” 回到家來,高太太興緻沖沖的,又是人參,又是當歸,一天二十四小時,忙不完的湯湯水水,直往碧菡面前送。

    又生怕她吃膩了同樣的東西,每天和阿蓮兩個,挖空心思想菜單。

     依雲看着這一切,暗想:這是碧菡沒有懷孕,已經如此,等到懷了孕,不知又該怎樣了?高太太又生怕兒子錯過什幺“受孕期”,因此,隻要皓天晚上進了依雲的房間,第二天她就把臉垮下來,對依雲說:“醫生說碧菡随時可能懷孕,你還是多給他們一點機會吧!” 依雲為之氣結,沖進卧房裡,她的眼淚像雨一般從面頰上滾下來,她會用手蒙住臉,渾身抽搐着滾倒在床上,心裡反複的狂喊着:“我該怎幺辦?我該怎幺辦?我該怎幺辦?” 高皓天沉浸在與碧菡之間那份嶄新的柔情裡,對周遭的事都有些茫然不覺。

    再加上碧菡在公司裡仍然是小姐的身分,那些光杆同事并不知道碧菡和皓天的事情,所以,大家對碧菡的追求非但沒有放松,反而越來越熱烈起來,因為碧菡确實一天比一天美麗,一天比一天動人,像一朵含苞的花,她正在逐漸綻放中。

    這刺激了高皓天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他像保護一個易碎的玻璃品般保護着碧菡,又怕她碎了,又怕她給别人搶去。

    每次下班回家,他不是罵方正德不男不女,就是罵袁志強鬼頭鬼腦,然後,一塌刮子的給他們一句評語:“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哦,”碧菡笑吟吟的說:“他們都是癞蛤蟆,你是什幺呢?” 他瞪大眼睛,趾高氣昂的說:“你是天鵝,我當然也是天鵝了!你是母天鵝,我就是公天鵝!”他的老毛病又發作了,側着頭,他說:“讓我想想,天鵝是怎幺樣求愛的?天鵝叫大概和水鴨子差不多!”于是,這天晚上,碧菡和高皓天的屋裡,傳出了一片笑聲,和皓天那不停口的“呱呱呱”的聲音。

     依雲聽着那聲音,她沖進卧房,用手緊緊的蒙住了耳朵。

     坐在床上,她渾身痙攣而顫抖,她想着那“吱吱吱”“吼吼吼”的時代,似乎已經是幾千幾百萬年以前的事了。

    現在的時代,是屬于“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