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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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鳳雨鵑又繼續找工作。

    奔波了一整天,依舊毫無進展。

     黃昏時分,兩人拖着疲倦的腳步,來到一家很氣派的餐館面前。

    兩人擡頭一看,店面非常體面,雖然不是吃飯時間,已有客人陸續入内。

    餐館大門上面,挂着一個招牌,上面寫着“待月樓”三個大字,招牌是金字雕刻,在落日的光芒下閃閃發光。

     姐妹倆彼此互看。

    雨鵑說: “這家餐館好氣派,這個時間,已經有客人出出入入了,生意一定挺好!” “看樣子很正派,和那個什麼院不一樣。

    ”雨鳳說。

     “說不定他們會要用人端茶上菜!” “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好不好?一看就知道不一樣嘛!” “說不定他們會要廚子!” “說不定他們需要人洗洗碗,掃掃地……” 雨鵑就一挺背脊,往前邁步: “進去問問看!” 雨鳳急忙伸手拉住她: “我們還是繞到後門去問吧!别妨礙人家做生意……” 姐妹兩個就繞道,來到待月樓的後門,看見後門半阖半開,裡面隐隐有笑語傳出。

    雨鵑就鼓勇上前,她伸出手去,正要打門,孰料那門竟“豁啦”一聲開了,接着,一盆污水“嘩”的潑過來,正好潑了她一頭一臉。

     雨鵑大驚,一面退後,一面又急又氣的開口大罵: “神經病!你眼睛瞎了?潑水也不看看有沒有人在外面?” 門内,一個長得相當美麗的中年女子,帶着幾分慵懶,幾分嬌媚,一扭腰走了出來。

    眼光對姐妹兩個一瞟,就拉開嗓門,指手畫腳的搶白起來: “哎喲,這桐城上上下下,大街小巷幾十條,你那一條不好去,要到咱們家的巷子裡來站着?你看這左左右右,前前後後,街坊鄰居一大堆,你那一家的門口不好站,要到我家門口來站着?給潑了一身水,也是你自找的,罵什麼人?” 雨鵑氣得臉色都綠了,雨鳳慌忙掏出小手絹,給她胡亂的擦着說: “算了,雨鵑,咱們走吧!别跟人家吵架了,小五還在醫院裡等我們呢!” 自從寄傲山莊燒毀,鳴遠去世,兩姐妹找工作又處處碰壁,雨鵑早已積壓了一肚子的痛楚。

    這時,所有的痛楚,像是被引燃的炸彈,突然爆炸,無法控制了。

    她指着那個女子,怒罵出聲: “你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這是公共地方,門口是給人站的,不是水溝,不是河,不是給你倒水的!你今天住的,是房子,不是船!這是桐城,不是蘇州,你要倒水就是不可以往門外倒!” 女子一聽,驚愕得挑高了眉毛: “喲!罵起人來還挺順溜的嘛!”就對雨鵑腰一扭,下巴一擡,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說:“我已經倒了,你要怎樣?這唱本裡不是有這樣一句嗎?嫁出門的女兒,像潑出門的水……可見,水嗎,就是給人“潑出門”的,要不然,怎麼老早就有這種詞兒呢!” “你……”雨鵑氣得發抖,身子往前沖,恨不得跟她去打架。

     雨鳳拚命拉住她,心灰意冷的喊: “算了算了,不要計較了,我們的麻煩還不夠多嗎?已經家破人亡了,你還有心情跟人吵架!”雨鵑跺着腳,氣呼呼的大嚷: “人要倒起楣來,喝水會嗆死,睡覺會悶死,走路會摔死,住在家裡會燒死,敲個門都會被淹死!” 雨鳳不想再停留,死命拉着雨鵑走。

    雨鵑一面被拖走,嘴裡還在說: “怎麼那麼倒楣?怎麼可能那麼倒楣……簡直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身後,忽然響起那個女子清脆的聲音: “喂!你們兩個!給我回來,回來!” 雨鵑霍的一回身,氣沖沖的喊: “你到底要怎樣?水也給你潑了,人也給你罵了,我們也自認倒楣走人了……你還要怎樣?” 那個女子笑了,有一股妩媚的風韻。

     “哈!火氣可真不小!我隻是想問問,你們為什麼要敲我的門?為什麼說家破人亡?再有呢,水是我潑的,衣裳沒給你弄乾,我還有點兒不安心呢!回來,我找件衣裳給你換換,你有什麼事,也跟我說說!” 雨鵑和雨鳳相對一怔,雨鳳急忙擡頭,眼裡綻出希望的光芒,把所有的驕傲都摒諸腦後,急切的說: “這位大姐,我們是想找個工作,不論什麼事,我們都願意幹!燒火、煮飯、洗衣、端茶、送水……什麼什麼都可以……” 女子眼光銳利的打量兩人。

     “原來你們想找工作,這麼兇,誰敢給你們工作?” 雨鵑臉色一僵,拉着雨鳳就走。

     “别理她了!” “回來!”女子又喊,清脆有力。

     兩姐妹再度站住。

     “你們會唱歌嗎?” 雨鳳滿臉光彩,拚命點頭: “唱歌?會會會!我們會唱歌!” 女子再上上下下的看二人: “如果你們說的是真話呢,你們就敲對門了!”她一轉身往裡走,一面揚着聲音喊:“珍珠!月娥!都來幫忙……” 就有兩個丫頭大聲應着: “是!金大姐!” 姐妹倆不大相信的站着,以為自己聽錯了,站在那兒發楞。

    女子回頭嚷: “還發什麼呆?還不趕快進來!” 姐妹倆這才如大夢初醒般,慌忙跟着向内走。

     雨鳳、雨鵑的轉機就這樣開始了。

    她們終于遇到了她們生命裡的貴人,金銀花。

    金銀花是“待月樓”的女老闆,見過世面,徑過風霜,混過江湖。

    在桐城,名氣不小,達官貴人,幾乎都要賣她的帳,因為,在她背後,還有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在撐腰,那個人,是擁有大風煤礦的鄭老闆。

    這家待月樓,表面是金銀花的,實際是鄭老闆的。

    是桐城最有規模的餐館。

    可以吃飯,可以看戲,還可以賭錢。

    一年到頭,生意鼎盛,是“城北”的“活動中心”。

    在“桐城”,有兩大勢力,一個是城南的展家,一個就是城北的鄭家。

     雨鳳、雨鵑兩姐妹,對于“桐城”的情形,一無所知。

    她們熟悉的地方,隻有溪口和寄傲山莊。

    她們并不知道,她們歪打正着,進入了“城北”的活動中心。

     金銀花用了半盞茶的時間,就聽完了姐妹倆的故事。

    展家!那展家的孽,越造越多了。

    她不動聲色,把姐妹倆帶進後台的一閑化妝間,“呼”的一聲,掀開門簾,領先走了進去。

    雨鳳、雨鵑跟了進來,珍珠、月娥也跟在後面。

     “你們姐妹的故事呢,我也知道一個大概了!有句話先說明白,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