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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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萱看着鼻青臉腫的秋陽,心都碎了。

     “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她問。

     “你自己看吧!”卓老媽凄厲的喊着:“他爹和他哥哥,已經快把他打死了,你還不放手嗎?你為什麼要糾纏他,為什麼不給咱們家平安日子過呢?”卓老媽一面說着,一面就“噗通”一聲,對着靖萱跪了下去,沒命的磕起頭來:“靖萱大小姐,請你高擡貴手,饒了咱們吧!咱們是窮人家,苦哈哈,配不上你,一個秋桐已經為了你們曾家的人送了命,你行行好,積點陰德,别再來害咱們家的秋陽了!我在這兒給你磕頭了!” 靖萱用手捂着嘴,眼淚水唏哩嘩啦的往下掉。

    她彎下身子,想去攙扶卓老媽,卓老爹一個箭步上前,拉着她的胳臂就往屋外拖,嘴裡悲憤的嚷着: “你們家不是出牌坊的嗎?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小姐呢?你不要做人,我們還要做人!你快走吧!不要讓我罵出更難聽的話來!”秋陽追向門口,秋貴拿起扁擔又要打: “我打死你這個混蛋!打斷你的狗腿,看你還要不要跟着人家跑?”秋陽仍然追在靖萱後面,秋貴氣極,一扁擔就對着秋陽的腿用力抽了過去,秋陽吃痛,整個人就摔跌在地。

     靖萱投降了,轉身就往外跑,一面跑,一面哭,秋陽掙紮着爬起身來,直着喉嚨在後面狂叫: “靖萱!我的心永遠不變!你等着我,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你不要灰心!我甯可死,也不會放棄你……” 靖萱聽着這樣的話,真是肝腸寸斷,她捂着嘴,一路哭着,一路奔着,就這樣哭回了家裡。

     靖萱奔回到家裡的時候,全家正亂成一團。

    原來綠珠丫頭,在牌坊下等靖萱,左等右等都沒有見人,眼看天都黑了,不能再等了,就跑到田老師家裡去找靖萱,這一找,才知道靖萱今天根本就沒有去上課。

    綠珠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回家來找。

    結果,全家都知道靖萱沒有學畫,人卻失蹤了。

    奶奶的第一個直覺,是被人綁架了,一疊連聲的要派人出去找,要報警。

    綠珠不曾跟牢靖萱,被罵得狗血淋頭。

    正亂着,靖萱哭着奔回家來了。

    全家都沖到大廳去,看到靖萱這種樣子,大家更是心驚膽戰,以為她被欺負了。

    隻有夢寒,暗暗的抽了一口冷氣,知道什麼都瞞不住了。

    奶奶、文秀、牧白,全圍着靖萱,七嘴八舌的在問她發生了什麼。

    她哭着對衆人跪了下去,一手抓着奶奶的衣襟,一手抓着文秀的衣襟,她哀哀欲絕的說: “奶奶!娘!爹!你們救救我!我不要嫁給顧家!我心裡已經有了人,這許許多多年以來,我和秋陽,青梅竹馬,如今已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我心裡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靖萱這幾句話,如同對全家丢下了一個炸彈,炸得每個人都臉色慘變。

    奶奶拄着拐杖,顫巍巍的問: “你在說些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奶奶!”靖萱已經完全豁出去了:“我知道你們對卓家成見已深,可是我隻有跟秋陽在一起,才有幸福可言,如果失去他,我甯願死掉!除了他,我什麼人都不嫁!當初不肯和雨杭成親,就為了秋陽,連雨杭我都不肯了,我怎麼肯去嫁給顧正峰呢?奶奶!請你成全我們吧!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文秀一下子就跌坐在椅子裡了,嘴裡喃喃的自語: “我不相信這種事!我絕對不能相信……” 牧白的眼睛睜得好大好大,臉色白得像紙。

    心髒一直往下沉,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裡。

    這曾家的風水一定出了問題,怎麼先有雨杭和夢寒,現在又有秋陽和靖萱? “靖萱!”奶奶厲聲的一喊,高高的昂着頭,理智和威嚴迅速的回複到她的身上,壓住了她的震驚。

    “你給我住口!這些個不知羞恥的話,是應該從一個名門閨秀的嘴裡說出來的嗎?”“奶奶!”靖萱悲切的喊着:“我不是什麼名門閨秀,我隻是個六神無主,痛不欲生的女子啊……” 靖萱話還沒說完,奶奶舉起拐杖,一拐杖打在靖萱的背上,靖萱痛叫一聲,跌落于地,奶奶尖銳的,憤怒的大喊: “來人哪!給我把她關進祠堂裡去!讓她在裡面跪着,跪到腦筋清醒為止!牧白!你給我帶人去抓卓秋陽,這批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們對他們太忍讓了,一再遷就,竟然養虎為患!你快去!”“不要!奶奶!不要……不要……”靖萱哭着喊,卻被應命而來的張嫂俞媽,給拖進祠堂裡,關了起來。

     結果,靖萱的事,演變成了卓家和曾家的徹底絕裂。

    奶奶把秋桐的牌位給扔了出去。

    把卓老爹和秋貴的工作全取消了,把秋陽叫來怒罵了一頓。

    因為“家醜不可外揚”,才在牧白的力勸之下,沒把秋陽給送去坐牢。

    至于靖萱,關在祠堂裡三日三夜,等到從祠堂裡放出來以後,她就開始絕食了。

    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她粒米不進,完全失去求生的意志,夢寒守在她的床邊,怎麼勸都沒有用。

    奶奶鐵青着臉,聲色俱厲的說:“我甯可有個死掉的孫女兒,不要一個不貞不潔的孫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