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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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夢寒心一橫,開始編故事:“是因為雨杭執意要回杭州,念頭一直沒有打消,爹很不放心,要我有機會的時候跟他談一談……我确實是聽到笛子聲而去的,但是,并不是您想像的那樣……我跟您發誓,我沒有做對不起祖宗,對不起靖南的事啊……我也沒有那個膽量啊……” “那麼,”奶奶尖銳的盯着她:“你為什麼從他房裡哭着跑出來?”“因為……咱們談着談着,就談到了靖南,是我一時之間,按捺不住,悲從中來,所以所以,我就哭了,自己也知道不該哭,就跑出來了!”夢寒對奶奶磕下頭去:“請奶奶息怒,請奶奶原諒,我知道我錯了!以後……以後再也不敢了……” 奶奶直着眼,喘着氣,暗暗的琢磨着夢寒的話。

    越想越狐疑,越想越生氣。

    龍頭拐又重重跺地。

     “我不相信你!即使你說的是真的,你到雨杭房裡去哭哭啼啼,也是品行不端,毫無教養的行為!一個女人的眼淚,是可以随便在男人面前掉的嗎?你這不是勾引是什麼?” “我……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夢寒一疊連聲的說,不住的磕着頭。

    “是我糊塗,是我不避男女之嫌,都是我錯!我已經後悔極了!”“我會去找雨杭問個清楚!假若你說了一個字的假話,我會要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夢寒打了個冷戰。

    “奶奶!”不知從那兒冒出來的勇氣,她吸着氣說:“我做了任何的錯事,請奶奶關着門懲罰我,如果鬧得人盡皆知,我也沒有臉再活下去了!雨杭那兒,空穴無風,您要問盡管問,隻怕他剛剛發生靖萱的事,又再卷入這場是非,他是無法在曾家立足了!奶奶要三思啊!” 奶奶一驚,此話如同當頭棒喝,打醒了奶奶。

    她此時此刻,最怕的還是雨杭離開曾家。

    身世之謎,沒弄清楚之前,她是怎樣也無法放走雨杭的。

    她瞪着夢寒,實在不知道夢寒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用拐杖在夢寒背上一戳,嚴厲的說: “我姑且信了你!你現在給我在祖宗前發重誓,發毒誓,說你絕不再逾越禮法,心中絕對不會再存絲毫暧昧的念頭,你會安安分分,循規蹈矩的過日子,遠離雜念!說!” 夢寒滿懷羞恥,含悲忍淚的跪向祖宗牌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媳婦夢寒,跟祖宗發誓,從今以後,絕不再逾越禮法,絕不會心有暧昧,從此一定循規蹈矩,倘若再有絲毫言行失控,做出引人猜疑的事,夢寒願遭五雷轟頂,萬馬分屍!” 奶奶點點頭,似乎得到了某種安慰。

     “我告訴你!列祖列宗在天上盯着你,我在地上盯着你!曾家幾世幾代的清譽,七道牌坊的光榮,絕不容許敗在你手上!如果你一旦食言,就算沒有五雷轟頂,我也保證你生不如死!現在你就給我跪在這兒,好好的忏悔一番!” 奶奶說完,拄着拐杖,掉頭而去。

     夢寒跪在那兒,像是被魔咒給咒住了。

    擡眼看去,隻見曾家的牌位,重重疊疊,森森冷冷的排列着,如同一個陰森巨大的叢林,自己就被鎖在這片叢林裡,永遠永遠都走不出去了。

    這天雨杭不在家,一早就跟牧白出去辦事,到黃昏時分才回來。

    回家後,聽老尤說,夢寒又惹奶奶生氣,被罰跪了祠堂,他就大吃一驚。

    一心一意想找夢寒談一談,卻苦無機會。

    晚餐時,他按捺不住,一直去看夢寒,夢寒正襟危坐,目不斜視,蒼白的臉上,帶着種幾乎是恐懼的表情。

    這表情使他不安極了,擔心極了。

    而奶奶,整個晚餐的時間裡,都在默默的觀察着他們兩個。

    雨杭的心揪緊了,難道,昨夜的傾談,已給夢寒帶來了災難? 他的懷疑,到晚上得到了證實,當他在書晴房裡,故意逗留,在那兒教書晴寫字的時候,慈媽無聲無息的走了過來,塞了一張折疊得小小的紙箋給他。

    他收了紙箋,臉上雖然若無其事,心裡已有如萬馬奔騰。

    回到房裡,他打開紙箋,隻見上面寫着: coc1“一番傾談,百種罪孽,奶奶已經起疑! 七道牌坊,如同七道魔咒,我已被禁锢, 無處可逃!助我救我,請遠離我!”coc2 他把紙箋緊壓在胸口,心裡,是撕裂般的痛楚。

    他擡眼看着窗外,隻見煙鎖重樓,霧迷深院。

    透過那迷蒙的夜霧,曾家大門外那七道牌坊,隐隐約約的聳立在夜色中,那麼巍峨巨大,高不可攀,像是七個巨人,正看守着曾家所有的人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