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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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兒,對面坐着齊放和林遠智——這三個人,全是我從高中時候就認識的好友。

     預料中的“批鬥會”在我拿出三份包裝精緻的禮物放在他們眼前時,終于告一段落。

    當然,在那之前,我已經被迫喝下數杯色彩各異的烈性雞尾酒。

     “哇,小晚,在國外待了幾年,酒量見長。

    ”米兒仔細欣賞着手腕上的新手鍊,一面笑着說道。

     “你确實變了很多。

    ”齊放将我點的伏特加加冰塊從侍者手中接過來,遞到我面前,清亮的眼睛狀似研究地看着我。

     “嗯?怎麼說?”接過杯子喝了口,我挑眉看他,烈中混雜着冰涼的感覺充斥在喉間。

     “變得……溫柔了。

    ”話剛落音,林遠智就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

     “見鬼!”忍不住低聲咒罵。

    在座的三個人都知道,這是我最不屑的形容詞。

     “是真的。

    ”林遠智接腔,“服服帖帖地接受我們的懲罰,如果換作從前的溫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 “懶得理你們。

    ”不客氣地白了他們一眼,我站起來,拖着米兒一起去洗手間。

     快步地往前走,甩開身後傳來的兩人放肆的笑聲,其實,心底裡有一些感動。

    并不是我變得溫柔了,而是,今晚剛見面時,他們兩個給我的結實的擁抱,讓我感覺很溫暖。

    是他們還有米兒讓我确定,在這個城市裡,還有人關心我,愛護我,把我的回歸當做一件大事。

     至少,我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

     所以,今晚我決定讓自己順服地接受他們的“接風”方式——隻為着他們給我的友誼。

     “小晚,你回來的事,衛非他……知不知道?”洗手的時候,米兒有些猶豫地問。

     “是不是應該通知他一聲,畢竟,這兩年他一直在打聽你的下落。

    ” “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不是麼。

    ”我側過身審視鏡中的自己,語調輕描淡寫。

     “可是……”米兒還想說什麼,卻好像找不到詞,所以隻好輕歎一聲,放棄。

     “我和他的關系,早在他趕我出門的那一晚,就已經結束了。

    ”頓了一下,我又加上一句,“從今以後,我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

    ” 米兒張了張嘴,但最終隻是無言地搖頭,跟着我走出洗手間。

     ############# 被随意丢在沙發上的結婚禮服,散落在茶幾上的一張張照片,憤怒的指責,巨大的摔門聲…… 夜,飄着很大的雪,很冷。

     獨自一個人走在幽暗的街道上,風吹着臉,像刀割一樣。

     但是,心更疼——因為那雙深邃而熟悉的眼睛,流露着冰冷與不信任的眼神。

     …… 轉進小巷,面前有張猥亵的臉。

     掙紮,衣服被扯開,身體像被風穿過。

     接着,似乎有很多血,從腿間滴落在雪地上,很紅,很豔…… 半夜三點半,我從睡夢中驚醒。

     那個已經消失很久的夢,在我回來的第一個晚上,再次出現。

     走到窗邊,點了支煙,猛吸一口,心裡很躁,四肢卻仍然冰冷。

     與林非認識近三年,那就是他在結婚前夜送給我的禮物。

    甯願相信别的女人編出的莫須有的罪名,相信一堆經過合成的照片,也不願聽即将與他結婚的我說一句話。

    然而,就因為他的憤怒和不信任,我失去了蘊育在腹中的一個小生命,一個他還來不及知曉其存在的生命。

    就在那一夜,我們的愛情連同那個僅存在了一個半月的孩子,一同消失。

     米兒說,并不全是衛非的錯,她讓我忘記過去。

     可是,我做不到。

    離開兩年,我可以忘了從前和他的恩愛甜蜜,但是,那天晚上他冷得刺骨的眼神,卻像一把尖銳的刀,在我心底狠狠地劃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