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中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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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道路上有好幾個山洞,于是便給人一種進人了山區的感覺。

     “我們這會兒正走在三浦半島的中間,穿過尾根。

    ” 阿俵冷不丁說了一句。

    和前天完全換了一個人似地,他一路上沉默寡言。

     公路兩邊都是黑壓壓的大山,根本不像是在半島中。

     他們從“衣笠”的路口出來,繼續行走在昏暗的鎮子當中。

    這會兒馬上就到11點了。

     “幾點到?” 阿惠問道。

     “再有30分鐘吧。

    ” 從亮着燈的路邊電話亭旁駛過時,阿俵并沒有停下車來。

     也許他正在考慮行車路線吧? “你去過?” “隻去過一次,但那是很久以前了,而且是白天。

    ” 公路兩旁路燈閃爍,但亮着燈的住戶卻很少。

    大街上沒有行人,也極少能遇上車輛。

     看到這群山和鎮子都這麼冷清、昏暗。

    阿惠不由得心情又緊張起來。

     “快到了吧?” 阿惠問道。

     “在三浦市的突出一端。

    可還得找一下去油壺灣的道兒呢……”“不是已經到了海邊了嗎?” “是啊,那邊就是大海。

    這一帶的海岸線離山很近。

    ” 像要證實阿俵的話似地,車子一轉彎,立刻看到了海邊停泊的一片船隻。

     連在一起的大小船隻的桅杆林立,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白光。

     在入海口的懸崖邊上,也拴着許多船。

     “到了諸矶海灣了吧?” 阿俵判斷似地說道。

     “好冷清呀……” “夏季這裡相當熱鬧。

    過了那個季節幾乎就沒有人影了。

    ” 除了海岸的山坡上有幾戶零散人家的燈光外,陸地和海上都不像有人的樣子。

     阿俵打了一下方向盤,讓汽車駛入修整過的上坡道。

     在一個很大的坡道處,他把車向左拐去。

     “是這兒!” 汽車行駛在一條鄉間小道之中。

     這一帶十分昏暗,但左右車窗的下方可以使人感到大地的氣息。

    遠處的燈塔上燈光閃閃爍爍,懸崖上也有燈光。

     “這兒就是諸矶灣,那邊是油壺海。

    ” 阿俵用下巴分别向左、右指了指。

     “啊,看那兒,别墅就在那個呷上。

    ” 阿惠的腦子裡一下子浮現出相庭畫得草圖來。

     “好像正好穿過岬的中央。

    ” 汽車又過了一座小鐵橋,随後便可以看到一座郵局樣的建築和亮着燈的電話亭了。

    道路從那兒開始下坡。

     在這條彎彎曲曲的蛇形下坡道兩旁,長着茂盛的植物,看到的住家在黑暗中都是一個個剪影,哪一座都像是别墅,但幾乎沒有一家有燈光。

     他們來到一處建築的拐角處,汽車又拐進一條土路。

     在這條土路的盡頭,有一座西洋風格的兩層建築,院門口亮着燈。

    這是他們見到的這兒的唯一的燈光。

     “到了!” 阿俵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5 一走出車外,全身就立即被寒冷包圍了。

    風出人意料的大,而且帶有一股明顯的鹹味。

     别墅的屋頂是橙黃色,牆壁是白色,一看就使人想到丹麥風格。

     這時已經11點25分了。

     “開着燈呢,看來相庭先生還沒有睡。

    ” 雖然阿俵始終沒有打電話,但相庭從阿惠口中應當知道兩人今晚到達。

     相庭要是再帶一個人來就好了——阿惠心中暗暗祈禱着。

     阿俵和阿惠來到院門口,按了一下門鈴,果然馬上就傳來了相庭的應答聲:“等一下。

    ” “我是阿俵,我送阿惠來了。

    ” 相庭走了出來,把院門打開。

     “哎呀……” 相庭穿了一件日式坎肩兒,瞪大了眼睛看着阿俵.“突然打擾實在抱歉。

    阿惠說明天一早來,所以我想幹脆先送她來吧……我們經理明天到。

    ” “是嗎,歡迎歡迎,快進來吧!” 說完,相庭又看了看阿俵身後的阿惠。

     一進屋子便是一間寬大的餐廳和起居室,再就是有櫃台的吧台。

     在房間的牆壁上挂着一隻帆船和救生圈,還吊着一盞電燈,頗有一種原始部落的氣氛。

     大概是這個原因吧,燈光顯得十分昏暗。

    雖然進來的時間不長。

    但阿惠覺得出這裡隻有相庭一個人。

     “你們吃飯了嗎?” “噢,我們離開東京時是9點半,在那之前吃的晚飯。

    經理什麼時候到的?” “7點半左右吧。

    我在來的半路上在橫浜吃的。

    ” “打高爾夫球的同伴們呢?” “啊,在橫浜分手了,就我一個人來這兒了。

    ” “車呢?” “回去了。

    告訴他星期日下午來接我。

    ” “那麼……就您一個人了?” 阿俵用若無其事的樣子環視了一下房間。

     “嗯,這樣正好。

    ” 相庭看了一眼阿惠,目光中不知是什麼意思,他笑了笑。

     “請坐吧,我去弄點兒喝的來。

    ” 相庭朝廚房走去,但中途他又來到窗邊:“對啦,從這兒向外看去真美,正好這會兒很安靜呢!” 說着,他拉開了一直閉合着的窗簾。

     庭院裡長着棕榈和椰子樹那麼高的樹木,室内的燈光照在院子裡,隻能看到個大概。

     再往遠處就是一片樹林子,而再遠一些便是大海了吧? 極目遠眺,廣闊的海面上閃動着熠熠的光芒。

    正當阿惠定睛看着時,不知哪個燈塔上的燈光掃了過來,在海面上照出一條白道兒來。

     看上去對面十分遙遠,山岡上燈光爍爍搖曳,顯得冬海十分的冷清。

     “來點地白蘭地吧?” 相庭從廚房拿出兩個玻璃杯,放在了桌子上。

     然後他坐在了一隻安樂椅上,把兩隻倒了白蘭地酒的酒杯遞給了坐在沙發上的阿俵和阿惠,自己也倒了一杯。

     三個人默默地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端起了酒杯。

     這時,房間裡靜的可以聽到熒光燈整流器的蜂鳴音。

     不,也許是太安靜了,那是自己在耳鳴吧。

     實在太靜了。

    這個岬的尖端部好像還有幾個别墅,但在2月份的今天,好像哪一棟也沒有住人。

    從對岸看過來,恐怕隻能看到這麼一家燈火。

    不,這麼一盞不亮的小燈,也許根本不會引人注意的呢……突然,阿惠感到心中漸漸生出恐怖感來。

     一切都不會按阿俵的計劃去實現吧?他說以前曾來過别墅,應當知道嚴冬時這裡的情形。

     白蘭地似乎會浸透高度緊張的神經——可是,不喝為好,因為相庭看上去喝了不少,萬一發生什麼不測……于是,阿惠隻把杯子放到了嘴邊。

     這時,她才意識到從剛才的沉默到現在時間已經不短了。

    相庭醉眼朦胧,雙眼無神,而阿俵正死死地盯着那雙眼睛。

    平時他總是有話沒話地和相庭套近乎,可今天……仍舊是沉默。

     明顯不自然的氣氛——終于,相庭感受到了阿俵的目光。

    他想要開口說話了。

    但在這一瞬間,阿俵搶先說了起來。

     “噢,實際上,經理,阿惠經常對您的行為感到可疑和不安。

    不過,她不想直接問您,可今天晚上正好有這麼個機會,而我也一塊兒來了,那麼就直接問一下好吧?” 阿俵的口吻與平日明顯不同。

    他對于自已公司的這個重要客人,又是經理的朋友的人居然十分地不客氣。

     但這會兒聽來,他完全像個勝利者一樣充滿了自信。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相庭那厚腫的眼泡轉向阿惠。

     阿惠情不自禁地瞪了一眼阿俵.實際上是他先傳說相庭得了重病,又刺探他關于礦産調查的事,可這會兒他卻要栽在自己身上——“啊,想問什麼都可以,今天晚上你一定會全部解釋清楚的吧?” 阿俵幾乎是煽動性地說了一句。

     阿惠把玻璃杯放在了桌子上,拼命地壓抑着急促的呼吸。

     是啊,事實上自己對相庭有許多不明白的事情。

    雖然對阿俵來說,這些事具有另外一種含意,而阿惠對相庭的懷疑卻是真的。

     但也許這些也和阿俵的懷疑是一緻的呢!他今天夜裡也真的想知道相庭的一切嗎? 事已至此,阿惠也不清楚究竟是弄清事實重要呢,還是更要當心阿俵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從開頭講吧。

    ‘好時代’元麻布的公寓。

    從來沒來過任何客人,這有點費解了吧?還有,從未來過電話。

    ” 說到這些,阿惠拼命地抑制住自己緊張的心情,像是害怕心髒從嗓子裡跳出來似的。

     “偶爾打來的,也是找一位叫夜須先生的人。

    賀年卡也是寄給夜須先生的。

    還有一個女人,也是來找夜須先生,那個女人看到門口挂着的盔甲還說那是夜須先生放的,那是……”相庭微笑着傾聽着。

     “我來這裡之前,白天去了一趟元麻布,因為管理員什麼都不說,我便靈機一動,問了一下隔壁的夫人。

    就是那位叫有馬的一洋産業公司經理的夫人。

    ” 阿惠感到相庭的眼睛深處閃動着微微的光澤。

     “夫人認識夜須先生,說他是一直住在102室的大夫,隻有夫婦兩個人一塊兒過。

    去年8月他們夫婦好像去了美國。

    聽說年底回來,但也許是時間延長了,他們并沒有回來。

     她不太清楚後來的相庭先生的事情,也不記得她丈夫說過工作上認識相庭先生……“ “……”“我一直認為這兒是爸爸于1983年此公寓初建時就買了的呢!但這兒卻一直是在須先生住的……”“那是因為夜須先生租了一段時間。

    ” “什麼?” “1983年我妻子去世,我就賣了原先的宅子,搬到了這标公寓來祝我一個人在公寓住了一年半。

    但1985年後工作特别忙,我就住到了飯店裡,而把那兒租給了夜須先生……” “是爸爸租給了夜須先生……?” “是埃他在銀座開了一家診所,是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