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我印象裡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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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與訂《日英攻守同盟》條約。

    歐美人從此發見天之選民,不定是白種人。

    這是日本不世出之天皇明治,以及無數忠君愛國的人民,和維新時代許多有建國精神的政治家合力奮鬥之結果,言之令人忻慕。

     膺白在日本讀書,正當日俄之戰。

    他學測量常在鄉間選點,一日要走幾個山頭,寄宿民家,見日本人民之勤儉、耐勞、好學、愛國。

    不論車夫使女,工餘人手一張報紙,他們用不着政府或特殊組織來訓練或指導,自然而然了解其國策國情而能合作。

    我記述過膺白的日文教師江口先生,後來做他很好朋友,是他尋書的同伴,亦是他買書的代辦。

    窮讀書人逍遙書店之樂,男女老少均然。

    膺白譯過《旅順實戰記》,原名《肉彈》,是日俄之戰一個中尉櫻井忠溫所作,戰争毀去他一臂,這書是左手寫,還有左手畫的一張戰畫。

    這書不但在日本再版無數次,歐美都有其譯本。

    以日本武職“将”“佐”“尉”各三級共九級而言,中尉是第八級,比他再低隻有少尉的一級,程度如此!此人後來再到旅順憑吊戰場,著書名《铳後》,江口先生寄來請膺白再譯,膺白未暇為之。

    譯《肉彈》時在前清,意在振勵吾人。

    《铳後》出時,中國已勇于内戰,不能再揚人武功了。

    即在《肉彈》,譯者亦重在:“此何地也?而有此戰!”旅順是中國的土地呀! 江口先生曾為我講日本兩個軍神的故事:乃木大将和廣濑中佐。

    乃木是日俄之戰攻旅順要塞的統帥。

    俄國人在旅順築的要塞十分堅固,要塞之外滿布通電的鐵絲網,一道道深厚的濠溝。

    日軍屢進不能越過。

    當時的日本是悉索敝賦,傾國家力,不能曠時日久,必須急戰速決。

    乃木兩個兒子&mdash&mdash勝典、保典&mdash&mdash都在攻旅順的部隊裡。

    他第一個命令給大兒子的一隊向前攻,全軍覆沒,兒子死焉。

    第二個命令給小兒子的一隊,又全軍覆沒。

    兩個兒子相繼犧牲,兩次全軍覆沒的屍身填滿了濠溝,于是人人感動,效命當先,攻下旋順。

    這是半世紀前的人海戰術,主将首先喪其愛子。

    凱旋之日,乃木有詩曰:“王師百萬征強虜,野戰功成屍作山,愧我何顔見父老?凱歌今日幾人還!”他豈但難見父老,他難對他的太太,他們絕了後,他郁郁想自殺。

    明治天皇識其意,對他說:“我活着,你不可死!”請他做“學習院”院長&mdash&mdash學習院是日本皇族及勳戚子弟讀書的學校:請如此一位為國家立蓋世功勳的名将做校長,使這些生而安樂的青年知道國家的光榮是如何拿國民的血肉生命換來的。

    乃木活到明治天皇死,靈柩出宮發第一響禮炮,在家切腹自殺,室内放着兩個兒子的照片。

    簡單的遺物,有遺囑托太太送給指定的人。

    太太靜子亦早識其意,等他死後亦自殺。

     另一軍神廣濑中佐的事:日俄戰時,日本海軍力遠不及俄國。

    傳說在一個酬應機會,一個日本海軍軍官在俄國軍艦上故意在不經意小地方碰一碰,回來察看白手套上有小污點,知道俄艦并不如表面之潔淨。

    日本陸軍仿德國,海軍仿英國;潔淨是重要條件之一,他們是事事偵探過而準備的。

    俄國海軍分開在東海(旅順口)及北海(波羅的海)兩處,相距甚遠,日本海軍當局設計阻止俄國兩個艦隊之會合,要先将旅順口封鎖,以分其力:封鎖的方法是拿船來沉在海口。

    有名的三菱造船廠主捐獻舊船四十艘,廣濑中佐自告奮勇率領着沉沒在旅順口外,完成任務。

    這不是“敢死”而是“必死”。

    旅順口鐵鎖橫江,俄國的東海艦隊困住不能用,遠來的波羅的海艦隊遂被日本海軍一擊而破,決定了日俄海軍勝負。

     不但日本軍人如此獻身,和資本家如此獻财。

    維新元勳之風格,如西鄉隆盛隻有外衣一襲;一日,開禦前會議,候他不至,急足往催,他正在家裡張衣烘火候幹。

    伊藤博文到朝鮮,有人警告他可能遇險,他甘心拿最後的生命作日本合并朝鮮主權土地的代價。

    不但知名之士如此,日本女子、日本小學生,甯走較遠的路,出較多的錢,買較劣之日本自制貨品,不貪價廉物美的外國貨。

     這樣上下一心的“建國熱”,究竟把日本建國成功了。

    看我中國,豈曾有一于此?亡命時,一日膺白與我傾談,我們許多有建國抱負的人,生活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