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金絲網絡 第24章 漂向磁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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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幹了什麼事麼?在這樣的時代,你就别問為什麼了吧!” “可我很想問問。

    ” “那我就再告訴你一遍,達爾内先生:我感到遺憾。

    因為你提出了這種反常的問題而遺憾。

    有這麼一個人,因為受到了人世間最險惡最亵渎的魔鬼信條的傳染,竟然把财産放棄給了世界上最壞的殺人如麻的流氓,而一個教育青年的人竟然會認識他。

    對此你卻要來回我為什麼感到遺憾,好吧,我來回答你。

    我是因為相信這樣的壞人會傳播毒素而遺憾的,這就是我的理由。

    ” 達爾内考慮到保密的需要,竭盡全力克制住了自己說,“你可能并不了解這位先生。

    ” “可我懂得怎樣駁倒你,達爾内先生,”一貫居高臨下的斯特萊佛說,“我講給你聽。

    若是這家夥也算是正人君子,我是怎麼也想不通的。

    你可以當面告訴他這話——并代我向他緻意。

    你還可以代替我轉告他,我不明白他把自己在人間的财富和地位全放棄給了這些殺人暴徒之後為什麼沒有當上個草頭王。

    可是,不,先生們,”斯特萊佛四面望了望,打了-個響指,“我對人性略知一二,我可以告訴你們,像他那樣的人是決不會把自己交給這樣的寶貝部下支配的。

    不會的,先生們,他總是一有風吹草動,老早就溜之大吉,腳闆底下一向纖塵不染。

    ” 說完這話斯特萊佛先生又打了最後一個響指,在聽衆的一片贊揚聲中橫沖直撞擠出門去,踏上了艦隊街。

    羅瑞先生和查爾斯-達爾内在人群離開銀行之後單獨留在了桌旁。

     “你願意負責交這封信麼?”羅瑞先生說。

    “你知道交信的地方麼?” “知道。

    ” “你能不能向收信人解釋一下,我們估計這信是因為希望我們能轉交才文到這幾來的,在這兒實際上己放了相當久了。

    ” “我會解釋的。

    你是從這兒出發去巴黎麼?” “從這兒。

    八點出發。

    ” “我馬上回來給你送行。

    ” 達爾内懷着對自己、對斯特萊佛和大部分其他的人的不安心情,盡快地走到法學會一個安靜角落,拆開信讀了起來,信的内容是這樣的: 巴黎,修道院監獄, 1792年6月 前候爵先生, 在長期冒着被村裡的人殺死的危險之後我終于被抓住了,遭到了殘酷的虐待和侮辱,然後被押着長途步行列了巴黎,沿途備受折磨。

    這還不夠,我的房子也給毀掉了一-夷為平地。

     前侯爵先生,他們告訴我,使我受到拘禁、還要受到審判、甚至丢掉性命(若是得不到你的慷慨援救的話)的罪惡,是因為我為一個外逃貴族效勞,反對了人民,背叛了人民的權威。

    我申辯說,我是按照你的命令為他們辦事的,并沒有反對他們,可是沒有用。

    我申辯說我早在沒收外逃貴族财産之前就已豁免了他們欠納的捐稅,沒有再收租,也沒有訴諸法律,但仍然沒有用。

    他們唯一的回答是,我既然是為外逃貴族辦事的,那麼,那外逃貴族在哪兒? 啊,最仁慈的前侯爵先生,那外滿貴族在哪兒?我在夢裡哭世,他在哪兒?我擡頭問天,他會不會來解救我?可是沒有回答。

    啊,前候爵先生,我把我孤苦無告的哀泣送到海外,但願它能通過名馳巴黎的了不起的台爾森銀行到達你的耳裡! 看在對上天、對正義、對慷慨無私、對你高貴的姓氏的愛的分上,我懇求你,前侯爵先生,快來幫助我,解救我。

    我的錯誤是對你的真誠。

    啊,前侯爵先生,我祈禱你也以真誠待我! 我從這可怖的監獄裡保證為你竭盡我悲慘不幸的綿薄之力,盡管我每一小時都在走向毀滅,前侯爵先生。

     你受到摧殘的加伯爾 這封信把達爾内隐藏在心裡的不安變作了強烈的内疚。

    一個善良的老家人,唯一的罪過是對他和他的家庭的忠誠。

    他所遭到的危險此時似乎正帶着怨怼瞪眼望着他。

    因此,當他在法學會内徘徊躊躇思考着辦法時幾乎不敢正視過往的行人。

     他很明白,盡管他對使得他那古老家族的劣迹和醜名達于頂點的行為深惡痛絕,盡管他滿心僧惡地懷疑他的叔父,盡管他的良心使他厭惡那個說來應由他支持的破落家庭,他的做法卻并不徹底。

    他很明白,雖然放棄自己的地位并非當時新出現的想法,但是由于他愛上了露西,行動便不免倉促匆忙,淺涉即止。

    他明白應當作出系統安排并親自監督完成,但卻隻是想想而已,并沒有做到。

     他所選擇的這個英國家庭所帶給他的幸福和永遠積極工作的需要,還有時代的迅速變化、層出不窮的麻煩——這一周的計劃推翻了上一周未成熟的計劃,下一周的事件又要求作新的部署,這樣的局面使他随波逐流了。

    這一點他很清楚,也并非沒有感到不安,隻是沒有對它作持續的、不斷加強的抵制。

    他曾關注時局,想找個行動的時機,時局卻變化着糾纏着拖了下去。

    然後貴族們便開始經過法國的陽關大道和偏僻小徑大批逃亡。

    貴族們的财産陸陸續續被沒收,被毀滅,連姓氏也快給抹掉了。

    這一切他都知道,法國的每個可能要追究他的新政權他也都知道。

     但他沒有壓迫過人,沒有關押過人。

    他不但遠離了橫征暴斂,而且主動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