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事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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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把她全身勾勒出一個輪廓清晰的黑炭似的身影。

    離她頭不遠處飄浮着雲彩。

    仿佛不是雲而是石頭在移動,而她正站在石頭上,後面是人群,林中空地像隻艦船無聲息地在滑翔——腳下的大地在輕輕地飄向遠方…… 黑炭似的細眉眉梢向上一挑——一個尖利的三角形——她笑了。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笑,怎麼還笑呢?“你不明白,I,你不明白。

    如果他,或者他們那幫人之中有誰在這兒,那意味着什麼嗎?” 突然(隻一秒的瞬間)我(原先的我)感到害怕——如果這扇門打開的話……再等最後五分鐘,如果她再不出來…… 提要:不能沒有提要。

     一隻鳥慢慢地低飛着。

    我發現,它也和我一樣是有生命的,它的頭也和人一樣能左右旋轉,圓圓的黑眼珠向我投來錐子般的目光…… 大概我對I說了類似的話。

    她笑了起來:“不不!我們隻是離開那邊走到綠色大牆外邊來了。

    ” 林中空地上有一塊像頭蓋骨似的光秃的石頭,石旁喧喧嚷嚷圍立着三四百來……人——姑且稱為“人”吧,真不知用什麼詞才好。

    在人頭攢動的石頭高台周圍,你一眼望去,首先看見的是熟人的臉;在這裡,同樣我首先看見的隻是我們灰藍色的制服。

    過一秒鐘後,在制服群中,我又十分清晰、很容易地辨出了黑色、紅棕、金黃、深褐、灰色和白色的人們——看來,他們都是人。

     突然,隻剩我獨自一人了。

    I已經不在我身旁。

    我不知道她怎麼就不見了,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周圍都是披着毛皮的人,在陽光下他們身上的毛像晶亮的緞子閃閃發亮。

    我抓住一個熱呼呼的結實的黑色肩膀問道:“看在大恩主的份上,請問您有沒有看見她去哪兒了?她剛才還在,一下子就……” 她輕松、愉快地微笑了,我也笑了。

    整個大地都陶醉了,它快活地、輕盈地在飄蕩…… “不,弟兄們,不必打倒它。

    但是,一統号應該是我們的。

    當它第一次離開地球駛向太空時,飛船上的人将是我們。

    因為一統号的設計師和我們在一起。

    他抛棄了那些牆,和我一起來到了這裡,和你們在一起。

    設計師萬歲!” “弟兄們……”她說,“弟兄們!你們都知道,大牆那邊的那座城裡,正在建造一統号。

    你們也知道,摧毀這座大牆以及所有的牆的日子已經到來,讓綠色的風從這裡吹向那邊,吹遍大地。

    但是,一統号将把那些牆帶上太空,帶到幾千個其他的星球上去。

     “……就剛在……在人群裡……” 我眼前又是人群,他們的一個個腦袋、胳膊、腿腳和嘴巴。

    人們的臉有時很快擡起來,然後又低下看不見了——就像氣泡似的破了,消失了。

    突然,我仿佛看見了那對透明的、忽閃着飛過招風耳朵,也許隻是我的感覺,隻一秒鐘就不見了。

     我被這一切震得發昏,喘不過氣來——這大概是最恰當的用詞。

    我站在那兒,兩隻手緊緊抓住了一根晃晃悠悠的樹枝。

     人的浪潮,水花和風向石頭湧去:“打倒一統号!滾它的蛋!” 我完全可以肯定地說:我平靜地站在那兒看着。

    比方說,有一架天平秤,當你在一個稱盤裡放上過多的重量,以後任憑你再放多少,指針反正也不再會移動了…… 後來,在我心裡卻隻剩下一些散亂的感情和回憶的碎片。

     我還看見,地上映着樹枝和樹葉編織成的扶疏的綠蔭。

    暗影裡有些人躺着,嚼着像古代人食用的稀奇古怪的食物:長條狀的黃色果物和一塊黑色的食品。

    有個女人塞我手裡一塊,我覺得很可笑,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