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溫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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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決不再向你要求什麼了,你什麼也不要回答我,根本不必注意我,隻讓我從角落裡望望你,将我變成你的一件東西,變成一條狗……”她一直哭個不停。

     “·可·我·一·直·以·為·您·就·這·樣·扔·下·我·不·管·了·呢,”她突然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她是那麼情不自禁,也許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她是怎麼說的,然而——啊,那是她那天晚上說出的最重要、最要命的一句話,對我來說也是一句最易理解的話,它仿佛給我的心髒捅了一刀!它向我說明了一切,但是隻要她在我身旁,在我眼前,我就滿懷着不可遏止的希望,而且我感到非常幸福。

    啊,那天晚上,我弄得她精疲力盡,而且我明白這一點,但是,我不停地想,我現在要把一切改變過來!到深夜的時候,她終于完全沒有力氣了,我勸她睡覺,她馬上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我以為她會說夢話,她說了,但說得非常輕。

    我夜裡幾乎每隔一分鐘就起來一次,穿着便鞋,悄悄地走去看她。

    我站在她面前絞着手指,望着這個病人,躺在這可憐的小鐵床上,這張鐵床是我花三個盧布買給她的。

    我跪着,但不敢吻她睡着的小腳,(沒有她的許可啊!)我跪着禱告上帝,但又爬起來了。

    盧凱裡娅老是從廚房裡走出來,仔細望着我。

    我走到她身邊,叫她躺下睡覺,說明天會開始出現“完全不同的情況。

    ” 而且我對這一點是盲目、瘋狂、可怕地相信的。

    啊,喜悅,喜悅使我沉醉了!我隻等着明天到來。

    主要是,我不相信會出現任何災禍,盡避已經有了征象。

    全部理智還沒有恢複,盡避遮布已經掉下,但理智還是好久好久地沒恢複過來。

     啊,直到今天,一直到今天這會兒還沒恢複!!理智當時怎麼能夠恢複呢,她當時不是還活着嗎?她當時馬上出現在我面前,我則站在她面前,想:“她明天就會醒來,我會把這一切都講給她聽,她會看清一切的。

    ”這就是我當時的思想,簡單、明了,因此非常高興!最主要的是這個布洛涅之行。

    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布洛涅就是一切,到了布洛涅就會有某種結果。

    “去布洛涅,去布洛涅!……”我瘋狂地等待着明天早晨的到來。

     Ⅲ我太明白了要知道,這事總共隻才發生在幾天以前,五天前,一共才不過五天,上星期二發生的!不,不,隻要再等一會兒,隻要她再等一刻鐘,我就會把黑暗完全驅散!難道她不放心嗎? 到第二天,雖說她心慌意亂,還是帶着微笑聽我說話了。

    …… 主要是,在整個這段時間裡,在這整整五天中,她心慌神亂,要不就是滿面羞慚。

    她也害怕,非常害怕。

    我不争辯,我會像瘋子一樣,自相矛盾。

    恐懼是有的,她怎麼能不恐懼呢?我們不是早就格格不入,相互回避嗎?可突然這一切……但是,我對她的恐懼并不在意,新的東西已經在習習閃光!……的确,毫無疑問的是,我犯了錯誤。

    甚至可能,錯誤很多。

    第二天一醒來,打從清早起(那是星期三),我突然立刻就犯了一個錯誤:我忽然把她當成了朋友。

    我太急了,過于匆忙、過于倉促了。

    但是坦白是需要的,必不可少的,坦白是太需要了!我甚至把我瞞了一輩子的事,都坦白出來了。

    我直率地說了:我整個冬天都相信她的愛情。

    我向她解釋說,開當鋪不過是我的意志和理智堕落的一種表現,是個人自怨自艾、自我吹噓的想法。

    我告訴她:我當年在小賣部的确是膽小怕死,那是我的性格,是我生性多疑造成的:環境讓我吃驚,小賣部把我吓壞了。

    使我驚慌的還有一個問題:我怎麼突然走開,走開不是愚蠢嗎?我怕的不是決鬥,而是怕出醜……可到後來我一直不想承認這一點,并且折磨所有的人,也使她感到痛苦,再以後我同她結婚,那目的也是使她受苦。

    總的說來,我大部分的說話,好象發熱病似的。

    她親自拉着我的手,求我别再往下說去:“您誇大其辭……您在折磨自己,”接下去又是眼淚汪汪,幾乎歇斯底裡又要大發作!她一直苦苦求我不要再說這件事,也不要再去想它。

     我沒有理睬她的請求,或者說很少注意,我一心想的是:春天,布洛涅!那兒有太陽,那裡有我們的新太陽!我隻說這個!我把當鋪關了,業務盤給了多勃羅恩拉沃夫。

    我突然向她提出,把全部财産散發給家人,除開從教母那裡得到的三千盧布之外。

    這點錢是要用作去布洛涅的用費的。

    然後我們回來,重新開始過新的、勞動的生活。

    事情就這樣說好了,因為她什麼話也沒說。

    ……她隻是微微一笑。

    似乎,她的微微一笑隻是出于禮貌,為了不便我感到傷心。

    因為我發現我是她的一個累贅。

    您不要以為我有那麼蠢,我有那麼自私,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

    我全看出來了,一點一滴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比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楚,都知道得清楚。

    我全部的絕望都暴露出來了! 我老是對她談我自己、談她,也談盧凱裡娅。

    我說我曾經哭過……啊,我馬上改變了話題,我也努力做到,絕口不提某些事情。

    您知道,她甚至有一兩次活躍起來了,這我記得,我現在還清清楚楚記得。

    為什麼您說我望着她什麼也沒看見呢?隻要不發生這件事,那就一切都會複活,我們就會和好如初的。

    您知道,當話題轉到讀書以及她在這個冬天讀什麼書時,她前天還同我講到她讀了吉爾·布拉斯同大主教格列納德斯基①在一起的情景,我一想起這一情景,她就發笑。

    那笑聲是那麼稚氣,那麼可愛,同過去她當未婚妻時的笑聲,一模一樣。

    (一眨眼的功夫,一眨眼之間!)我當時有多高興啊!不過,談起大主教的事,使我感到震驚:因為冬天她坐下來讀這部巨著的時候,她的心境是那麼平靜,那麼幸福,使得她居然能夠為這部巨著發笑了。

    這就是說,她已開始完全平靜下來,開始完全相信我就是這麼把她扔下來了。

     “我以為您就這麼把我扔下不管了呢。

    ”這是她星期二說出來的啊!啊,這是十歲小女孩的想法!因為她一直相信,一切真的會這麼下去的:她坐她的桌子,我坐我的桌子,我們兩個就這樣一直坐到六十歲。

    可突然間,我走到她身邊,我是丈夫,丈夫是需要愛的啊!啊,莫名其妙!啊,我真盲目啊! 我歡喜莫名地望着她,也是一大錯誤,應該克制,要不①參見法國作家列薩日(一六六八—一七四七)的作品《吉爾·布拉斯的故事》。

     然,我的高興會把她吓壞的。

    但是我克制住了,沒再去吻她的腳。

    我一次也沒有做出……我是她丈夫的樣子,——啊,我腦袋裡根本沒有這個想法,我隻是祈禱!但是完全沉默,您知道是辦不到的,完全不說一句話您知道是做不到的啊!我突然對她說了,我欣賞她的言談,我認為她文化修養比我高得無法比拟。

    她滿臉通紅,很不好意思地說我言過其實了。

    這時,我稀裡糊塗,忍不住版訴她:當時我站在門後,聽她與那個壞蛋言來語去的交鋒,一場清清白白的交鋒時,我是多麼高興。

    我對她的智慧、光芒四射的機敏、純樸的天真,非常欣賞。

    她似乎渾身抖動了一下,口中又喃喃地說我言過其實了。

    不過,她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她兩手捂着臉,痛哭嚎啕起來了。

    ……這時,我又忍不住了:我又跪在她面前,又開始吻她的腳,結果又是一場大發作,像星期二一樣。

    這是頭天晚上發生的事,可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瘋啦,您知道,這明明是今天早上呀,還不久,是剛才發生的事啊! 請您聽聽并好好想一想:要知道我們前不久在茶炊前談得很投機(這事發生在昨天大發作之後),她的鎮靜簡直使我大吃一驚,事情确實如此!我整夜都為昨天的事吓得渾身發抖。

    但是,她忽然走到我跟前,站在我身邊,垂着兩手,(這才多久,這才多久啊!)開始對我說,她是罪犯,她知道犯罪的行為,使她痛苦了一整冬,就是現在也在折磨着她……她太看重了我的寬容……“我将成為您忠實的妻子,我将敬重您……”這時我跳了起來,像瘋子似的抱住她!我吻她,吻她的臉龐、她的嘴唇,像久别的丈夫第一次吻的那樣。

    為什麼我剛剛才走,總共隻有兩小時……我們的出國護照……啊,天哪!隻要五分鐘,隻要早五分鐘回來就好了!……可現在我們門口這一大堆人,這些望着我的目光……主啊! 盧凱裡娅說,(啊,我現在怎麼也不放她走的,她什麼都知道,她整個冬天都在,她會把一切講給我聽的。

    )她說我從出門到返回,總共不過二十來分鐘。

    她突然走進我們房間裡,找太太問個什麼事兒,我記不得了。

    她發現太太的聖像(就是那尊聖母像)取出來了,擺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太太好像剛才在它面前禱告過。

    “太太,您在幹什麼?”——“沒幹什麼,盧凱裡娅,你快走吧……站住,盧凱裡娅。

    ”她走到盧凱裡娅身旁,然後吻了吻她。

    盧凱裡娅說:“太太。

    您幸福嗎?”——“是的,盧凱裡娅。

    ”——“太太,老爺早該來向您請求寬恕了……你們和解了,謝天謝地。

    ”太太說,“好,盧凱裡娅,你走吧,盧凱裡娅。

    ”接着她就笑了笑,笑得很奇怪。

     正因為她笑得那麼奇怪,使得盧凱裡娅十分鐘後,突然回來看看她:“她站在牆邊,窗口前,一手扶着牆,腦袋靠在手上,就這麼站着思考。

    她想得那麼出神,沒有察覺出我正站在那裡,從隔壁房裡看她。

    我發現她在微笑,一邊站着想,一邊笑。

    我看了看她,輕輕地轉過身來,走了出去。

    我正在納悶地時候,突然聽到開窗戶的響聲。

    我馬上走過去說:‘太太,天氣冷,您别着涼了。

    ’我突然看到,她爬上窗台,整個身子已經站在敞開的窗戶上,背對着我,手裡拿着一尊聖像。

    我的心馬上掉了下來,我大聲喊叫:‘太太,太太!’她聽見了,本可以轉過身來對着我的,但她沒有回頭,而是往前大跨一步,把聖像壓在胸前,從窗口跳了下去!” 我隻記得,我進門的時候,她的身體還有熱氣。

    主要的是他們都望着我,先是大聲喊叫,随即馬上就靜了下來,他們全都站在我面前,給我讓路……于是我看到她帶着聖像躺在那裡。

    我記得,我好像在黑暗中摸着默默地走過去,看了好久,随後大家把我包圍起來,對我說着什麼。

    盧凱裡娅也在這裡,可我沒有見到她。

    她說她同我談過話。

    我隻記得那個小市民:他老是對我大喊大叫:“從口裡流出一灘血,一小灘,一小灘!”然後指着我看石頭上的血迹。

    我好像用手指蘸了點血,把手指玷污了,我望着手指(這一點我清楚記得),可他老是對我說:“一小灘,一小灘!” “什麼是一小灘呢?”他們說我使盡全身力氣大聲尖叫起來,舉着兩手,朝他撲過去…… 啊,野蠻,野蠻!這是一場誤會!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 Ⅳ總共我隻晚到五分鐘可難道不是嗎?難道這是真的嗎?難道說這可能嗎?為什麼,這個女人為什麼,因為什麼死去呢? 啊,請您相信,我明白,但是她為什麼而死,這仍然是個問題。

    她害怕我的愛,她曾經認真地問過自己:接受還是不接受我的愛,她經不住這一問,所以甯願死去。

    我知道,我知道,不必再去傷腦筋了:她答應給的太多,顯然是怕還不了。

    這裡有幾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因為她為什麼而死,仍然是個問題。

    這個問題一直在敲擊着,敲擊着我的腦袋。

    如果她願意·這·樣·下·去,我是會讓她·這·樣·下·去的。

    問題是她不相信這個!不,不,我在撒謊,根本不是這樣的。

    隻不過應該對我誠實;要愛就全愛,不能像對待那個商人那樣。

    因為太貞潔,太潔白,不同意商人所需要的那種愛,所以她不想欺騙我。

    她不想在愛的幌子下半心半意地愛我,或者給我四分之一的愛。

    她太老實了,就是這麼回事!您記得嗎,我當時想開闊她的心胸?這是一個奇怪的想法。

     非常好奇的是:她尊重我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不起我?我不認為她看不起我。

    非常奇怪的是:為什麼在整整一個冬季裡,我腦子裡一次也沒有想過她看不起我呢?我絕對相信,直到她帶着·嚴·厲·的·驚·訝·神·情望我為止,情況恰恰相反。

     她當時正是帶着驚訝的神情。

    這時我馬上明白了:她是蔑視我的。

    我無可挽回地,一輩子明白了!哎呀,讓她看不起吧,即便一輩子看不起也沒關系,但是應該讓她活着、活着呀!前不久她還能走路、說話。

    我完全不明白她怎麼會跳窗!即便在五分鐘以前,我怎麼能料想得到呢?我把盧凱裡娅叫來。

    我現在無論如何也不放她走了,無論如何也不放! 啊,我們還是可以和好如初的。

    我們隻是在冬天才疏遠的,但是,難道不能再次親近嗎?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走到一起,又開始新生活呢?我是心地寬宏的,她也是如此。

     所以才有結合點嘛!隻要再說幾句話,最多再過兩天,她就會全明白的。

     最令人傷心的是:所有這一切純屬偶然——一個簡單、野蠻、落後的偶然事件。

    這就是叫人傷心的地方!總共隻有五分鐘,總共我隻遲到五分鐘!如果我早回來五分鐘——那一煞那間就會像煙雲一樣,一掠而過,她的腦袋以後就永遠不會出現尋死的念頭。

    結果她就會了解一切的。

    可現在又是人去樓空,又是我孤零零地一個人了。

    你看,鐘擺還在滴答作響,它什麼都不管,什麼人也不憐恤。

    什麼人也沒有了,這才叫人傷心呢! 我走來走去,老是走來走去。

    我知道,知道,您不必提醒:我抱怨偶然,抱怨遲到五分鐘,您覺得可笑,是嗎?但是,您要知道,這是非常明顯的事實。

    您隻要想一想:她連個字條都沒有留下,比如說:“我的死,您不要責怪任何人” 之類的字條,一般的人,都是會留下的。

    難道她沒有想到人家甚至會懷疑盧凱裡娅呢:“她一個人同她在一起,說不定是她把她推下去的呢!”要不是這家院子裡有四個人從院子裡,從廂房裡看見她兩手捧着一座聖像,自己縱身下跳的話,人們很可能會懷疑是盧凱裡娅作案的。

    但是,您要知道,這是一次偶然事件,有人站在那裡,親眼看見了的。

    不,這一切都是一煞那的沖動,隻是一煞那無名的沖動。

    突發的幻想!至于她在聖像前禱告,那又是怎麼一回事呢?這并不意味着是死前的征兆。

    這一時的沖動最多不過持續十來分鐘,所有的決定,正是她站在牆旁、腦袋靠在手上,臉上露出微笑的時候作出的。

    一個想法飛進了她的腦袋,弄得她昏頭昏腦,她支持不住,就跳窗了。

     如同您所想的,這顯然是一個誤會。

    同我在一起她還是可以生活的。

    即便貧血,那又算得了什麼呢?這難道隻是因為貧血,因為精力衰竭嗎?她在冬天感到非常疲倦,這倒是事實…… 我到晚了!!! 她躺在棺材裡,顯得多麼細小,鼻子有多尖啊!她的眼睫毛象一支支的利箭。

    要知道她摔下來什麼也沒摔破!隻出了“一小灘血!”就那麼一小調羹的血!内髒受到震動。

    我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可以不葬呢?因為如果不把她擡走,那就……啊,擡走幾乎是不可能的!啊,我也知道,她是應該擡走的,我不是瘋子,我根本不是在說胡話,恰恰相反,我的頭腦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可是家裡沒有一個人,隻有兩間空房,又是隻有我和一些典當品。

    夢呓、夢呓,這才是真正的夢呓!是我把她折磨死的,就是這麼回事。

     現在對我來說,您們的法律算得了什麼呢?我要你們的風俗、你們的習慣、你們的生活、你們的國家、你們的信仰幹什麼呢?讓你們的法官來審判我,讓他們把我帶到法庭上去,帶到你們公開審判的法庭上去吧,我會說我什麼也不承認。

    法官會大喝一聲:“閉嘴,軍官!”可我會對着他叫喊:“你們哪裡有力量使我心悅誠服?為什麼讓黑暗的落後勢力粉碎了最可寶貴的東西?現在我為什麼要服從你們的法律?我已經分裂出去了。

    ”啊,我什麼也不在乎! 你盲目、盲目!你死了,聽不見了!你不知道,我同你隔着一個什麼樣的天堂。

    我的天堂在我的心裡,我要把它放在你的周圍!好啦,你不愛我,不愛就不愛吧,那又算得了什麼呢?一切都應該·這·樣,一切都讓它·這·樣吧。

    不過,你得像對朋友那樣,對我說:我們現在該高興啦,我們要相互望着眼睛,高高興興地笑。

    我們本應該這樣生活。

    如果您愛上了另一個人,好,你就愛去吧!你該跟着他走,同他一起笑,我會從街道的一旁望的。

    ……啊,我什麼都不在乎,隻要她能睜開眼睛,那怕是一次也好!睜開一會兒,隻要睜開一會兒!看看我,就像前不久站在我面前,發誓要成為我忠實的妻子那樣!啊,她隻要望一眼就什麼都會明白的! 落後的力量!啊,大自然!大地上隻有人,這就是災難的所在!“田野上有活人嗎?”一個俄羅斯大力士在叫喊。

    我也在叫喊,我不是大力士,沒人來應。

    據說,太陽可以使宇宙萬物複蘇。

    太陽一升起,請您看看它吧,難道它不是死的? 一切都是死的,到處都是死人。

    隻有人,而人的周圍是一片沉默,這就是大地!“人啊,你們相愛吧!”這話是誰說的?這是誰的遺訓?鐘擺在滴答,毫無感情,令人讨厭。

    已是午夜兩點。

    她的鞋子擺在床邊,好像在等她回來……不,說真的,明天人們把她擡走以後,我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