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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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針氈,他簡直找不到自己了,無聊透頂地開玩笑、大笑不止,仿佛在徒然地努力消除他的種種憂慮。

    有幾次,西奧試圖引他回到他們之前一直在讨論的話題,可他總是避而不談。

     當她起身準備去睡覺的時候,他才突然進入了正題。

     “不,先不要走,我有話對你說。

    你知道,關于這件不幸的事情。

    ” 她重新坐下來。

     他開始迅速他講起來。

    如果運氣好一點,整個事情就可以不使它張揚出去。

    他把自己原來的所作所為掩蓋得天衣無縫。

    “目前隻要某些文件不落人他人之手——” 他意味深長地停下來。

     “文件?”西奧一臉困惑,“你是說你要銷毀它們?” 理查德做了個鬼臉。

     “一旦得到文件,我馬上就毀掉它們。

    這才是我最頭疼的事情。

    ” “那麼,誰拿着這些文件呢?” “我們都認識的一個人——文森特-伊斯頓。

    ” 西奧不由得發出一聲很輕很輕的驚叫。

    她極力抑制住自己,可理查德已經覺察到了。

     “我懷疑他一直清楚這件事情的某些内幕。

    這就是我好幾次請他到家裡來的原因。

    你也許記得我曾讓你對他好一些?” “我記得。

    ”西奧說。

     “不知怎的,我似乎永遠不會與他真正友好相處。

    搞不清為什麼。

    可他喜歡你。

    我敢說他非常喜歡你。

    ” 西奧用相當清晰的嗓音說:“是的,他喜歡我。

    ” “啊!”理查德感激地說,“那就好。

    現在你明自我的用意了吧。

    我确信,如果你去見文森特-伊斯頓,請他把那些文件交給你,他不會拒絕的。

    漂亮的女人,你知道——就那種事。

    ” “我不能那樣做!”西奧急切地抗議。

     “豈有此理。

    ” “絕對不可能。

    ” 漸漸地,理查德的臉上紅一塊紫一塊。

    她看得出他動怒了。

     “我親愛的,我覺得你還是不太清楚我的處境。

    如果這件事張揚開了,我可能會坐牢的。

    那就全完了——丢人現眼呀。

    ” “文森特-伊斯頓不會借用那些文件攻擊你的,我敢肯定。

    ” “其實那不是問題的關鍵。

    他也許沒有意識到它們和我有牽連。

    那隻與——與我的事情——與他們一定要查出的數據有關系。

    噢!詳情我就不細說了。

    他在不了解自己所做所為的情況下會毀了我的,除非有人向他挑明利害關系。

    ” “你自己當然也可以這麼做。

    給他寫信。

    ” “那不會有什麼用處的!不,西奧,我們隻有這一線希望了。

    你是這張王牌。

    你是我的妻子,你必須幫助我。

    今晚去見伊斯頓——” 西奧禁不住叫了起來: “今晚不行。

    明天怎麼樣?” “上帝,西奧,難道你還不明白個中究裡?明天大概就太晚了。

    求求你,現在就去——馬上去——去伊斯頓的寓所。

    ” 他見她有些畏縮,試圖安慰她,“我知道,親愛的,我知道。

    這樣做有點不近人情,可這是生死攸關的事情。

    西奧,你不會讓我失望吧?你說過你會盡力幫我的——” 西奧聽見自己用生澀、冷漠的聲音說:“不是這種事。

    有原因的。

    ” “生死攸關呀,西奧。

    我說的是實話。

    你瞧!” 他摹地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把左輪手槍。

    那個動作有些演戲的成分,她沒有怎麼在意。

     “要麼你去要麼我就自殺。

    我不能面對所謂的非法行為。

    如果你不按照我告訴你的去做,天亮前我将不在人世。

     我向你鄭重起誓這是真的。

    ” 西奧低聲喊道:“不,理查德,不要那樣!” “那就幫我一把。

    ” 他把手槍扔在桌子上,跪到她的身邊。

    “西奧我親愛的——如果你愛我——如果你曾經愛過我——就為我做這件事吧。

    你是我的妻子,西奧,再沒有其他任何人可以幫我了。

    ” 他不停他說呀說呀,咕哦,懇求。

    最後,西奧聽到自己在說:“很好——很好。

    ” 理查德送她到門口,為她叫了一輛出租車。

     4 “西奧!” 文森特-伊斯頓霍地站起身來,他喜出望外。

    她站在門口,素潔的白鼬毛皮圍巾從肩上垂下來。

    伊斯頓心想,她從來沒有這麼漂亮過。

     “你終究還是來了。

    ” 他走向她時,她擺擺手讓他停住。

     “不,文森特,情況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 她的聲音低沉而急促。

     “我從我丈夫身邊來這兒的。

    他認為你這裡有一些文件,可能會對他——有害處。

    我來是請求你把它們交給我。

    ” 文森特腳下像生了根一樣,站在那裡,直視着她。

    随後,他發出短促的笑聲。

     “這麼說的确如此了?那天我就覺得霍布森、傑基爾和盧卡斯聽起來耳熟,可我當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個名字。

     真不知道你的丈夫與這家商号聯系在一起。

    商号出問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我受委托調查此事。

    我原來懷疑某個下屬,絕沒有料到會是商号的這位上層人物。

    ” 西奧一言不發。

    文森特好奇地看着她。

     “這件事,對你沒有什麼影響吧?”他問,“那——呃,坦白地講,你的丈夫是一個騙子那件事?” 她搖了搖頭。

     “這讓我很傷心,”文森特說,接着又心平氣和地補充道:“請你等一會兒,我去取文件。

    ” 西奧坐在一把椅子上。

    他走進另外一個房間,不久就回來把一個小包裹交到她手裡。

     “謝謝你,”西奧說,“你有火柴嗎?” 她接過他遞給她的火柴盒,在壁爐旁邊跪下來。

    當那些文件燒成一堆灰燼時,她立起身來。

     “謝謝你。

    ”她又說道。

     “别客氣,”他一本正經地答道,“我幫你叫輛出租車。

    ” 他送她上了出租車,看她遠去了。

    一次奇特的正式的小型會見。

    自從第一眼後,他們甚至一直不敢正眼瞧對方。

    好啦,就這樣了,結束了。

    他也要離開了,離開這個國度,努力忘掉這一切。

     西奧倚着車窗,把頭伸出窗外,向司機交待了幾句。

    她不能馬上回到切爾西的家中,她必須有個單獨的空間喘口氣。

    再次見到文森特,使她倍受震動。

    要是——要是……然而她克制住自己不再去想。

    盡管她絲毫不愛她的丈夫,可她不能不對他忠誠。

    他萎靡不振的時候她得陪在他身邊。

    不管他可能做過什麼,他無疑是愛她的;他犯下的過錯是針對社會的,不是針對她的。

     出租車在漢普斯特德寬闊的大街上前行,駛出城外駛人灌木叢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