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這真使我出乎意料,因為,從我第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便可以确定她是一個端莊的女人。

    據我的經驗,一個端莊的女人不會輕易對别人的私生活感到好奇。

     但是雷德納太太似乎是極想知道我的一切情形。

    她問我在哪裡受護士訓練,是在多久以前?我怎麼會到東方來的?瑞利大夫怎麼會介紹我來?她甚至于問我到過美國沒有?在美國有沒有親戚:她還問我兩三件事,當時覺得毫無意義。

    但是,到後來我才明白是很重要的。

     然後,突然之間,她的态度變了。

    她面露微笑——那是一種充滿熱情、非常愉快的笑容——然後,她非常親切地說,有我在這裡照顧她,她就很安心了。

     她從床上站起來說:“你想不想到屋頂看看日落的景色?大約在這個時候,是很美的。

    ” 我很樂意地答應了。

     我們走出房間時,她問:“你由巴格達來的時候,火車上還有許多别的乘客嗎?有什麼男的乘客嗎?” 我說我沒有特别注意到什麼人。

    前天晚上餐車上有兩個法國人,還有結伴乘車的三個人。

    從他們的談話之中我可以猜想到他們的工作與輸油管有關。

     她點點頭,然後禁不住發出一種輕微的聲音,聽起來仿佛是一聲表示放寬心的、輕微的歎息。

     我們一同走上屋頂。

     麥加多太太在那裡,她坐在屋頂邊上的矮牆上,雷德納博士正彎着腰畫着擺在那裡的一排排的石塊和碎陶片。

    有兒件大的東西,他稱為手推的磨,還有石杵、石鑿和石斧。

    另外還有許多碎陶片,樣子稀奇古侄,我從未見過有這麼多。

     “到這裡來看,”麥加多太太叫道,“這不是太美、太美了嗎?” 那實在是美麗的日落景色。

    遠遠地可以看見,背後有夕陽襯托的哈沙尼城,像是仙境一般。

    底格裡斯河從兩邊寬闊的河岸中間流過,看起來不像是真實的,好像是夢中的河流。

     “是不是很美啊?愛瑞克?”雷德納太太說。

     雷德納博士心不在焉地擡頭望望,低聲地敷衍她說,“很美、很美!”然後就繼續将小陶片分門别類地排列好。

     雷德納太太笑笑說:“幹考古工作的人隻看腳底下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天空是不存在的,” 麥加多太太格格地笑了出來。

     “啊,他們是很奇怪的。

    這個你不久就可以發現,護士小姐。

    ”她說。

    然後,她停一下,又接着說:“你能來,我們都很高興。

    我們都為親愛的雷德納太太非常擔心,對不對,露伊思?” “真的嗎?”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大起勁兒。

     “啊,是的。

    護士小姐。

    她近來的情形很壞,有各種各樣大驚小怪的事,而且會跑到很遠的地方去。

    你知道,要是有人對我談到有人這樣,我總是說,‘這隻是神經作祟。

    不過,還有什麼會更令人擔心呢?’神經是一個人的精髓。

    對不對?” 我暗暗地想:你這個多事的女人!你這個多事的女人! 雷德納太太冷冷地說:“那麼,瑪麗,你就不必為我擔心了。

    現在我有護士小姐照顧了。

    ” “當然,我會的。

    ”我愉快地說。

     “我敢說那就不同了。

    ”麥加多太太說,“我們都覺得她應該去看醫生,或者找些什麼事做。

    她的神經實在已經崩潰了。

    是不是?親愛的露伊思?” “害得你們似乎也為我心神不安了,”雷德納太太說,“我們談些比我的可憐的病狀更有趣的事好嗎?” 于是,我就明白,雷德納太太是那種容易樹敵的人。

    她說話的腔調冷冷的,很不客氣(我并不是因此而責備她),因此,麥加多太太的略嫌憔悴的面頰變紅了。

    她嗫嚅地說了一句話,但是雷德納太太已經站起來,到屋頂另一邊她丈夫那裡。

    不知道他是否聽到她在過去的聲音,等到她拍拍他的肩膀時,他迅速地擡頭一看。

    他的臉上有一種急切的、疑問之色。

     雷德納太太輕輕地點點頭。

    不久,她就挽着他的胳臂,一同漫步到遠遠的矮牆那裡,終于走下樓梯。

     “他很愛她,是不是?”麥加多太太說。

     “是的,”我說,“我覺得這是很好的現象。

    ” 她露出一種奇怪的、有些急切的神氣,由側面望望我:“護士小姐,你以為她實在有什麼毛病?” “啊,我想沒什麼大毛病,”我樂觀地說,“我想,隻是有些疲憊而已。

    ” 她的兩眼仍然像在吃茶點時一樣地盯着我。

    然後,她突然問我:“你是神經科護士嗎?”、 “啊,不是的!”我說,“你怎麼這樣想呢?” 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