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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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和尼科爾習慣一塊兒去理發店,在毗鄰的兩個房間裡理發和洗頭。

    尼科爾可以聽見從迪克所在的那間房子裡傳來剪發的喀嚓聲。

    計算零錢的聲音,還有表示贊許和抱歉的聲音。

    在他回來的那一天,他們進城,在電扇吹送出的陣陣香風中理發、洗頭。

     在加來登旅館的正面,為了抵擋夏日的暑熱,窗戶都緊緊地關着,就像許多地窖的門一樣。

    一輛汽車從他們前面開過,湯米-巴爾邦坐在車裡。

    尼科爾一眼瞥去,見他表情嚴肅,若有所思,但他一看到她,立時瞪大了眼睛,臉部表情活躍起來,這讓她心慌意亂。

    她想去他所去的地方。

    在理發店消磨掉的時光似乎是她生命中的一個空白,是另一種牢獄般的生活。

    穿着白色衣服,嘴唇略微抹了點口紅,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香味的女理發師令她回想起許多的護土。

     在隔壁房間披着圍單,抹着肥皂的迪克打起了瞌睡。

    尼科爾面前的鏡子照出男女理發室之間的過道,她見湯米走進理發室,旋即跨入男子理發間就怦然心跳。

    她内心一陣喜悅,因為她知道就要做最後的攤牌了。

     她聽見了開場白的一些隻言片語。

     “你好,我想跟你談談。

    ” “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 “完全可以。

    ” 不一會,迪克走進尼科爾的這間理發室,匆匆沖洗過的臉上捂着條毛巾,但仍可看出他氣惱的神情。

     “你的朋友興奮得有些等不及了。

    他要跟我們一起談談,所以我同意把事情做個了結。

    來吧!” “可我的頭發——才剪了一半。

    ” “沒關系——來吧!” 她不悅地讓瞪着眼的女理發師把毛巾拿走。

     盡管她覺得自己衣着淩亂,未曾打扮,但還是跟着迪克走出了旅館。

    門外,湯米俯身吻了她的手。

     “我們去阿裡埃咖啡館吧。

    ”迪克說。

     “隻要沒人打攪就行。

    ”湯米同意。

     坐在一片遮天的樹陰(這可是夏日裡最惬意的地方)下,迪克問:“你要喝點什麼,尼科爾?” “一杯檸檬汁。

    ” “給我來半份。

    ”湯米說。

     “我要一份帶吸管的勃拉肯威特。

    ”迪克說。

     “勃拉肯威特沒有,隻有喬尼沃凱①。

    ”—— ①勃拉肯威特和喬尼沃凱皆指飲料。

     “也行” 她打電報并非來湊熱鬧 隻是為了清靜 你不妨再試試—— “你妻子不愛你,”湯米突然開口,“她愛我。

    ”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都不可思議地流露出心虛氣弱的神民在這種處境下,兩個大男人之間有什麼好說的呢,因為他們的關系是間接的。

    這種關系取決于他們各自對引起争議的女人已擁有或将擁有的程度,所以,他們的情緒要穿越她的已經分裂的自我,猶如通過一條性能不佳的電話線進行交流一樣。

     “稍等,”迪克說,“請給我拿杜松子酒和吸管。

    ” “好的,先生。

    ” “好吧,說下去,湯米。

    ” “在我看來,明擺着你和尼科爾的婚姻已經到頭了。

    為此我等了五年。

    ” “尼科爾怎麼說?” 他們再次面面相觑。

     “我非常喜歡湯米,迪克。

    ” 他點點頭。

     “你不再關心我了,”她接着說,“你現在做的不過是出于習慣而已。

    自從你結識了蘿絲瑪麗,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 湯米對問題的這個方面不以為然,他斷然插進來說: “你不理解尼科爾。

    你總是把她當病人看待,就因為她曾經得過病。

    ” 他們的話突然被一個美國人打斷了。

    這個人面目可憎,喋喋不休,向他們兜售剛才從紐約運來的《先驅報》和《時代》雜志。

     “這兒什麼新聞都有,兄弟,”他誇誇其談,“到這兒很久了嗎?” “别吵,走開!”湯米嚷道。

    随後,他對迪克說:“現在沒有哪個女人能忍受這種情況。

    ” “老兄,”那個美國人又攪和進來,“你以為我在浪費時間——可還有很多人不這麼認為。

    ”他從包裡掏出一份發灰的剪報——迪克認出這是他曾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