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與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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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見到阿島馬上又說: “唉呀,怎麼會弄成這樣?快把這瘋女人給我帶走!” 抓住阿島另一隻胳膊的是大學的警衛。

     有田抓住阿島的手腕使勁搖晃。

    石塊一下子從她的手裡掉下來。

     可聽到阿島的牙齒在咯嗒咯嗒顫抖的聲音。

     夏子被親戚中的一個男人抱着走,芝野夫人從一旁托着夏子的頭踉踉跄跄地跟去。

     警衛瞧着有田的臉向他打聽阿島的情況。

     “是他家親戚嗎?” “是吧。

    ” “總之,我們要将她暫時看管一下。

    ” 有田一松手,阿島便從警衛手中掙脫,向太平間奔去。

     芝野的長子和有田跟她後面追到太平間,隻見初枝倒在芝野的遺體旁。

     初枝已失去了知覺。

     長子不禁往後退。

     初枝天真無邪地沉睡似的面孔有一種甯靜的美,美得簡直令人生畏。

     有田不加思索地跑進去,輕輕地把她抱起來。

     “多漂亮啊!” 有田看得出神。

     初枝的雙頰隐約泛紅,合在一起的眼睫毛就像潤濕了似的楚楚動人。

     “初枝,初枝!” 阿島被警衛和長子抓住的身體在拼命掙紮。

     “請放開我,再也不會幹什麼事了,請放開我!” 有田來到走廊上,在阿島的跟前将初枝的頭對她擺動了一下。

     “不必擔心,隻不過受了點驚吓而昏睡過去。

    你瞧……” 阿島的兩條胳膊仍然被拽着。

    她把自己的臉往初枝的臉頰上蹭着。

     初枝安穩的呼吸讓阿島心頭發熱。

    一接觸到初枝那溫暖的肌膚,阿島立即把自己的臉埋到初枝的頸部哭起來。

     “不會有任何事的。

    我送她到醫院裡去,讓她安靜地躺一下。

    ” 有田這樣說。

     阿島難為情地低頭說: “對不起。

    實在對不起。

    小姐她……” 長子松開了阿島的胳膊。

     “你也該鎮靜一些才是呀。

    ” 警衛勸慰了一下阿島後,對長子使了個眼神。

     “我要暫且看管一下她。

    ” 十 警衛也是一副為難的神色。

     雖不了解底細,不管怎麼說是在正值主人死去這一最不幸的時刻所發生的事,所以不想過多地兜攬。

     隻不過在查清小女兒的受傷程度之前必須看管一下阿島。

     不知誰通報的,警察從對面趕了過來。

     看見警察,阿島驚呆了。

     她想跟有田去,并且警衛也沒有粗暴地死拽住她的手,但是她自己卻挪不動腳。

     “是怎麼回事?” 警察溫和地詢問,但那警服卻給阿島以自己是罪人的打擊。

     聽不見阿島的腳步聲,有田轉過身來。

     初枝被他的雙手輕輕地抱着。

     由于失去了知覺,因此初枝看上去更像稚氣未脫似的依偎在他身上。

     “她,你不用擔心。

    ” 有田往回走了三四步。

     “芝野君,你跟他們好好說,讓她母親馬上來醫院。

    ” 說完又大步地離去了。

     初枝歎了一口氣,睜開了大眼睛。

     有田微微擡起頭快步向前走,沒有覺察到。

     初枝感到自己的身體消失,飄向空中似的。

     就在産生虛幻的瞬間,她聽到有田胸口急促的呼吸聲。

     于是,初枝的心髒跳動也猛地激烈起來。

     盡管如此,她依然像喪失手腳的人一樣被緊緊地抱着。

     “媽媽,媽媽呢?……” “啊,你醒過來了!” 有田站住了。

     聽到有田說話聲,初枝好像才知道自己是被男人抱着似的,大吃一驚,不由地要站起來。

     然而,有田的雙手并沒有松開。

     初枝的大眼睛令他驚訝不已,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

     “媽媽呢?” “哪裡都沒事嗎?不痛嗎?” “哎。

    ” 初枝心裡頭仍然覺得空蕩蕩的,再加上一接觸到有田的比别人更強烈的男人氣息,她就心慌意亂地猛蹬腳。

     “我能走,放下……” 但是雙腳一着地,馬上捂住額頭搖搖晃晃起來。

     “危險!不行啊!” 有田又不加思索地把她抱起來。

     初枝用雙手捂住臉,一陣沉默。

     突然一種女人的害羞湧上心頭,反而渾身發軟手足都麻痹了似的。

     “還是到醫院躺一會兒好。

    ” 初枝搖搖頭。

     “我要一杯葡萄酒來吧。

    ” “媽媽她?” 初枝想起了剛才的恐怖情景,握緊了顫抖的拳頭,用膽怯的眼神搜索着。

     “媽媽她怎麼啦?請把我放下!” 她那悲戚的眼神讓有田吓了一跳。

    在此之前他根本未曾想到她是個盲人。

     “你媽媽她,馬上會來醫院的。

    什麼事也沒有。

    ” 說着,有田邁着有力的步伐向前走去。

     十一 禮子來到太平間,看到入口處沾濕的石階旁邊好像是血,雖隻不過是血滴,但由于是在這種場所,因而讓人覺得有點恐懼。

     仿佛一股冷風從走廊的盡頭吹過來。

     而且這裡靜得讓人感到沒有一個活人,她膽戰心驚地邁上台階,不禁吓了一跳。

     隻有一個青年人坐在遺體旁邊。

     “唉呀!” 禮子毛骨悚然,猶如身在夢中。

     “請問,初枝小姐在嗎?” 青年人也驚訝地立起身。

     與其說是為悲傷,莫如說正在因某種痛苦垂頭喪氣而突然遭人窺視似的,在他看來禮子的美貌反而更可畏。

     “請問,芝野家的人……” “哦,我就是芝野。

    ” “啊?” 禮子對他彎了彎腰,問道: “初枝小姐已回去了?” “到醫院去了吧。

    ” “醫院?初枝的媽媽也……” 禮子一副驚訝不已的神色,可是一見到芝野家的長子的充血的眼睛,馬上說:“對不起!”仿佛逃跑一般,跑到戶外。

     從運動場方向傳來了學生們朝氣蓬勃的聲音,禮子長噓一口氣擡起頭。

     在原山上禦殿的左方、水池邊沿的古樹樹枝上早已染上了夕陽的色彩。

     “再也無法忍受了,我要回家。

    ” 禮子使勁晃了晃腦袋,她想把太平間那帶酸味的氣息全都抖落幹淨。

     那夕陽映照在磚牆上發出弱光的就是病區。

     站在這裡眺望那景色,不知何故禮子的腦海裡浮現出了阿島房間的鏡子。

     就是那面照得阿島和禮子的臉頰仿佛重疊在一起的鏡子。

     兩人均顯得狼狽,猛地離開鏡子。

    那是一種好比意外的肌膚接觸,為了躲避體溫感覺的神經質的羞愧。

    與其說覺得親切,不如說覺得厭惡。

     現在想起這情景,就覺得它與家人之間的嫌惡相似。

    宛如家人在大街上偶然相遇時,顯出一副奇異的表情一般。

     “夠了,已經。

    ” 禮子又嘟哝了一聲。

     病房和太平間都籠罩着陰影。

     就禮子的性格而言,與這些人打交道猶如發現自己的弱點,是令人生氣的,但不可思議的是心裡卻牽挂着初枝。

     心裡想要回家卻朝病房的方向看,隻見有田略低着頭從正門走過來。

     禮子不由得想喊他,但看到有田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就默默地站在路旁。

     有田從她前面走過去。

     禮子微笑着目送他後喊了聲: “有田!” 但有田并無吃驚的表示,他正面注視着禮子說: “啊,那天真是太失禮了……” “不,我才是……” 禮子臉上泛出紅暈,一動不動地站立着。

     十二 兩人自然都想到了矢島伯爵。

     自從在村濑家的院子裡伯爵和有田揪打以後,禮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有田。

     有田無疑是在對那件事道歉,但怎麼會弄到那種地步,現在在禮子看來也簡直像一場夢。

     然而,當時卻并不感到奇怪,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