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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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為我和姐姐的話,那就是兩座,可是京都還有一個妹妹吧。

    ” 父親皺起了眉頭。

     女招待送來了可口的晚餐。

     麻子回到火盆旁,趁擺放菜肴的時候,低頭擺弄着瑞香。

    瑞香是短筒狀的花,外側粉紅中略帶紫色,那花的内側呈淡淡的粉紅色。

    這情景,父親也見到了。

     三 晴朗的早晨,錦浦方向的大海閃閃發光。

     “半夜裡秋田犬叫了,你知道嗎?”父親說。

     “不知道。

    ”女兒洗過澡,坐在鏡子前。

     “真不愧為秋田犬,聲音渾厚有力……” “是嗎?” 父親又提起伊賀侯爵的話頭,說:“相鄰的侯爵曾經是貴族,其特殊待遇戰前就停止了。

    曾幾何時,驕奢淫逸,真有傷貴族的體面。

    但是,他想反正爵位和财産都要因戰敗而被廢棄和沒收,便為所欲為地把家産全部揮霍掉,現在好像有點後悔。

    ” 水原以前去看侯爵宅邸的時候,曾經被茶室式建築和茶室所吸引,不由回想起自己那時的年齡,而現在又住在相鄰的侯爵公府,便聯想起伊賀侯爵的過去和自己的生活方式來。

     建築家也遭受了原子彈爆炸、氫彈爆炸破壞下的命運。

     “抛離這個家,抛離那個家。

    ” 這一佛家語,此時在水原的頭腦中反複出現。

     水原他們走出椿屋,到街上散過步之後,乘上了去元箱根的遊覽大轎車。

     越過十國山,到達箱根山,見到了蘆湖。

    雙子山、駒嶽、神山上還存有白雪。

     從箱根街市去往箱根神社,在小杉樹林裡走着。

    水原對山中旅館的管家說:“這一帶的梅花已經開了吧?” “還沒有開。

    這裡和熱海的溫度差華氏十度左右。

    ”管家答道。

     所說的山中旅館,是藤島财閥本家的别墅。

     宅第門口,有仆從候主處,有車庫和遊艇停放處。

     但是,他們被領進的房間卻出乎意料的簡陋。

     “真是山中小屋啊。

    是職員的宿舍吧。

    ”水原說着,伸進被爐。

     隻有紙拉窗,沒有玻璃窗,窗外有窄廊。

    入口和相連的房間是用新杉闆門隔開的,原來大概是紙糊的拉門吧。

     到客廳去用茶,見到客廳好像是新建的樣子。

    一問女招待,才知道過去這裡曾經是西洋式建築,去年3月失火燒掉了。

    于是,水原理解了。

     藤島家的人們的夢痕被燒掉了。

     他們在觀賞數萬坪的庭園。

     過了石楠田園,有一個茶室。

    前面是一片寬闊的杜鵑花花園。

     穿過杉樹林,走到稍稍高起的草坪,傘狀的杉樹下面放有長椅,有一個寫着“一棵杉”字樣的标牌。

     領路的管家用手指着湖岸的方向,說:“那是四棵杉,草坪是羽毛球的球場。

    ” “哎喲!姐姐?” 麻子低聲喊叫似的說,為壓低聲音忙去捂嘴,手擡到了胸前。

     “不要喊,看着。

    ” 父親低低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在并排四棵杉樹的下面的長椅上,百子正緊緊依偎在少年的肩頭,凝神望着湖水。

     之後,水原被引領着觀看了獨房和田園房屋,但卻靜不下心來了。

     田園房屋标牌上寫着“六百年前飛彈高山之家”,英語寫着“七百年”。

     “對外國人,還有一百年的虛數呢。

    ”水原笑了,要看一看。

     “據說在這裡的田園房屋,藤島先生能向顧客提供真正的農家菜肴。

    ”管家說。

     據說連馬廄闆上的馬糞也沒有弄掉,原封不動地移來了,房屋也保持着原樣。

     但是,房蓋大多都壞了,從露天處能看見神山的雪。

    水原感到有些冷。

    麻子也臉色蒼白。

     這一夜,兩人話語很少。

     父親想,百子可能是避開湯河原和熱海,越過箱根的溫泉場,來到這冬季顧客很少的深山旅館的。

     百子和麻子不是同母所生,長得不太像,所以旅館沒有注意到兩人是姐妹吧。

     父親昨天出門時說到熱海去,百子也沒有料到他們會來到箱根深處。

     百子從後面擁抱着男少年。

    少年沒有擁抱百子。

     “你哭什麼!”少年沉郁地說。

     百子也倦怠地說:“沒哭啊。

    ” “眼淚都落到我的脖子上了。

    ” “是嗎?因為你太可愛了。

    ” 少年要轉動一下身子,動了一下。

     “不,不要動……”百子小聲說了一句,望着牡丹色的窗簾。

     百子和少年的房間與父親和麻子的房間分隔在門xx交款台的右面和左面。

    這裡把日本式房間稍稍洋化了一些,房間裡放着床。